“一、二、三……”她开始报数,声音冷静而稳定。我的手稳稳地握在沙漠之鹰的枪柄上,相信在中近距离的对决上,下一次将先狙击手一步而开枪,取得制胜的先机。
在我身后,秘室的门仍然洞开着,一阵温和的风悠然吹来,直扑到我的后颈上,随即我听到了一个优美浑厚的男低音:“请不要动,风先生。”
没有刀尖、枪口抵着我,但我能感受到一触即发的杀机。
“我是傀儡师,一个被你射杀过一次的死人,所以,单纯从公平决斗的角度来说,我随时都有向你开枪的权利。当然,大家都是讲道理的人,不会像市井无赖一样刀来枪往,打得一塌糊涂,对不对?”
他发出动听的笑声,温暖有力的手指从我的裤袋边掠过,手枪已经到了他的指缝里。
何寄裳的计数声已经到了“十”,傀儡师果然应声出现了,不过却是在她身后的小楼上。自古以来,兵不厌诈,可惜我们两个都失算了。
“你最好也不要出刀,我不是愚蠢之极的胭脂,早在十八年前,中国大陆上所有的飞刀门派高手就对我没有任何威胁了。你想想,傀儡只是一种毫无价值的替代品,只是我指尖上的工具,就算被人枪杀刀砍一万次,与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换个地方重新开始好了。风先生,你是聪明人,对于马帮和五毒教的纠缠,完全可以置身事外,呵呵,马帮也是讲道理的,任何生意抽成之后,总会言而有信,与合作伙伴和平相处。”
他转到我的身前,黝黑的脸上带着木讷迷惘的表情,跟那个被我射杀的人一模一样。
“你是傀儡?还是傀儡师?”我凝视着他空洞的眼睛,抬起左腕抖了抖,小刀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有区别吗?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在我眼里,我即是天地、我即是傀儡师、我即是傀儡,进入我视线的,都是我的傀儡,包括你在内,无一例外。”
他有一双黑眼珠极小的大眼睛,眼白的部分占据了四分之三个眼眶,看上去突兀而滑稽。又一阵风吹过,那柄从地板圆洞里取出的刀也到了他手里,并且“嚓”的一声被拔出鞘,寒光骤然一闪。
“据说,这柄刀是当年‘盗墓之王’杨天曾经用过的?可惜,他没遇到我,否则,无论王、神、仙、佛,一律在我的傀儡术下化为齑粉,灰飞烟灭。风先生,只要你和你的探险队合作,我将不遗余力地提供一切方便,确保你们在大山里的安全,而且这柄宝刀也送给你,只要你需要,我们马帮会发动江湖关系,把你捧到杨天那样的高度,好不好?”
他的口气,确实有指点江山、统御一切的架势,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假如他真的有自己所说的那么法力无边,就不会老老实实地匿藏在西南边陲了。
“多谢,我的探险工作无论如何一定会继续下去。”我一语双关地回应了一声,重新接过那柄刀。
“你看——”他僵硬地举起左手向楼下大道上一指,陡然间,寨子里的小楼鬼影幢幢地移动起来,几秒钟之后,何寄裳站立的那条大道已然变成了南北走向,正好调转了九十度。
我和傀儡师是站在窗口前的,脚下的木楼方位毫无改变,原先背对我们的何寄裳,此时只要转半个身子就能看到我们。她低头看着脚下,并没有惊骇变色,而是缓缓解开了腰带,迎风一振,那些银色的缎带披拂落下,露出一柄笔直向上的百炼缅刀来。
“我们可以下去了吧?”傀儡师托了托眼镜,蓦地僵尸一样笔直地跃起,凌空滑行着,缓缓落地,站在何寄裳对面十步以外。
我迟疑着,缓步下了楼梯,沿着石阶一步一步走过去。
“一切都是幻觉,傀儡师,江湖上的传说一点都不错,你只会躲在背后拨弄机关暗器,全凭那些被‘控魂术’操纵的傀儡为你卖命。至于你自己,毫无武功,没有一点真刀真枪的本事,即使是刚刚入门的普通武师也能打得你人仰马翻,难道你不觉得可笑吗?”
何寄裳脸上带着妩媚的笑容,与嘴里激烈的言辞毫不沾边,看上去更是古怪。
傀儡师又托了一下眼镜,竟然深表同意地点点头:“对,就是幻觉,但当所有的人被幻象迷惑并且深信不疑的时候,一定会把它们当作真实世界。比如现在,我想杀一个人——”
他突然飞了出去,在半空里划出一道凌厉的白光,射向侧面山崖上的灌木丛。这种轻功并没到达至高无上的境界,只是我和何寄裳的方向感都被摧毁了,原先位于正东位置的灌木丛,如今却是在正北方向。
一刹那间,我心里不免有了巨大的困惑:“傀儡师的身体仍旧是飞向正东吗?当他把石阶下的三十五座小楼方位完全挪动时,小楼与真实世界之间的偏转角度是否真的是九十度,如我们眼中看到的那样?”
何寄裳同样满脸困惑,双手握刀举过头顶,却犹豫着没有追击出去。
“别动,看我动手时再说——”我只低声说了九个字,灌木丛里倏地闪出了一个人,手里抱着一支轻型机枪,黑沉沉的弹鼓闪着瘆人头皮的寒光。他的动作明显要比傀儡师慢一步,刚刚挺身而出,傀儡师的双脚就已经触到了灌木绿叶。
“嘎嘎嘎嘎”,机枪怪吼起来,枪口喷出的火舌正对着傀儡师的胸口,枪膛里退出的弹壳满天花雨一般坠落着,沿着光秃秃的岩壁叮叮当当地跌下来。这种欧洲菲尼克斯武器加工厂出品的最新速射机枪,每个加强弹鼓的容弹量为四百发,双路供弹,卡壳几率为十万分之五,已经作为美国海军陆战队二零零九年武器换装时的首选。
傀儡师的后背衣服瞬间被撕裂成了蜂窝,在他急促翻身后退时,子弹啸空,在月光下结成了耀眼的弹网,始终追随着他的身体。
何寄裳情不自禁地赞了一声:“好!”
傀儡师在布局、结阵、伏击、偷袭方面是当之无愧的行家,但论及面对面的交锋,却并不占太多上风。看来,江湖传言有时候也是非常正确的。
他的身子倒飞回来,飘然落在寨子最外围的小楼顶上,脚尖一沾即起,如同蜻蜓点水一般,作势要展开第二**杀。那些交织如雨的机枪子弹虽然射中了他的躯体,却并没有造成丝毫的杀伤力,这一点,让何寄裳脸上刚刚露出的喜色迅速隐没了。
刚刚她借妩媚的笑容向傀儡师施展苗疆的迷魂术,劳而无功,再看到傀儡师在枪林弹雨中进退自如之后,想必心情并不轻松。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傀儡;凡为傀儡者,皆曰:可杀、可杀、可杀……”傀儡师厉声呼号着,双臂一展,如同阳春三月里的风筝,飞到二十多米的高度,骤然向下俯冲。
射手丢下机枪,一个鱼跃翻滚,向左侧扑出五米,再次跳起来时,手中便多了一支缠满了草绿色伪装带的狙击步枪,双脚叉开,稳稳地向天瞄准。
“卡库——”我低叫了一声,只有真正的名门弟子,才有他那样一枪在手、万夫莫敌的气势。在营地里射杀唐小鼓,只是牛刀小试,毕竟面对一个逃跑者或是一个进攻者,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