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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遍地毒蛇满天雪

那是两柄弧度极为夸张的弯刀,犹如农历初三夜的月牙,应该是属于中东沙漠或者北非地区的特有武器。在开罗时,几乎每一个驼队的男人们腰间都会挂着这种东西。

“这里是西南边陲,很少有沙漠弯刀的,别担心。”我微笑着安慰她。

“宿命是躲不过的……”她淡淡地苦笑着,在弯刀旁边写了“水蓝”这个名字。

“水蓝在哪里?”我及时把话题引向自己关注的核心。

“第二段记忆到了那里就停止了,我一直在想,那些吉普车、直升机、湖泊、水草和游鱼,每一样都是我们现实生活中的东西,在地球上看到那些是最正常的,包括他们两个说的‘地球历二○○七年’这样的句子。令我感到困惑的是,地球上不会有方眼怪人,而方眼怪人却千真万确地说那个地方是地球——风先生,现在也是地球历的二○○七年,我们的身边,既没有水蓝说的什么‘中央联盟、北方联盟、西方联盟’或者是‘地下联盟’,更没有遍身穿着黄金铠甲的武士。他们到底是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除非——”

“除非那是你幻想出来的世界,对吗?”我及时地替她做出了结论。

在幻想世界里,可以把一切物理世界里的“不可能”化为“可能”,人可以飞行、变身、复活、成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把大千世界掌控在自己手指之间。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我们脚下的地球曾经历过几次大毁灭,每一轮人类毁灭再重生的间隔当中,总会有科技文明高度发达的巅峰时刻,让宇宙航行和飞出银河系成为轻而易举的事。大胆地设想一下,你所不能理解的记忆,可以看作是突破了时空限制的某些地球人从一个年轮的地球进入了另一个年轮的地球——”

在银河系中只有一个地球,但它却可以拥有无数个互不干涉、彼此毫无延续性的时间段。当飞行器超光速运转时,自然会把飞行者带入其他时间段里。

我采用的解释理论是经过美国科学家长达几十年的讨论研究的,存在理论上的可实施性。正如阿尔法向我讲过的一样,他的航行历史起于地球,终于地球,但却找不到原来的家园,与我的“地球时间段理论”恰好可以吻合起来。

“按照你的推论,水蓝在地球的另外一个年轮里?但我的第三段记忆,却完全否定了这一点。”唐心的眉皱得更紧了,看起来我的解释并没有让她的心结打开。

我做了个“请说”的手势,重新回到躺椅上,精神处于高度集中状态,只要敌人发动进攻,就会在“逾距之刀”下粉身碎骨。

壁炉里的木柴毕毕剥剥地燃烧着,成了唐心讲故事时最好的背景——“第三段记忆起始于北极冰川之上,我可以肯定,那是地球的北极,到处是白皑皑的冰山与缓慢漂流的巨大浮冰,十几只疲惫的北极熊正蹲在冰块上,眼巴巴地盯着水面下的游鱼。突然,所有的熊一起抬头望着天空,一阵惊天动地的呼啸声传来,犹如几千架重型轰炸机同时起飞时的引擎声混合在一起。几秒钟之后,一个庞大的阴影笼罩住了北极熊所在的冰块,并且迅速扩大,把我视线里的一切都笼罩住了。轰隆一声,北极熊不见了,一座庞大的金属建筑物从天而降,取代了它们的位置。

“那是一架体积非常大的飞行器,在它坠落的同时,远处的一座白色冰山也陡然炸裂,仿佛是被核弹击中的摩天大厦一样,冰块化为碎屑,向蓝色的天空洋洋洒洒地飞了出去。风先生,我从三岁起便开始接受暗器训练,精准的视力一直维持在正常人的三倍水平以上,所以才能看到那些突如其来的碎片中是藏着一个人的,一个活着的正常男人。他的奔跑腾跃能力无法形容,只能说快到极点,一转眼间便到了飞行器前面。

“这时,飞行器上弹开了一扇圆形的舱门,一个穿着银色太空服却没有佩戴头盔的长发女孩子跃出来。他们两个刚好在一块圆形的浮冰上相遇,目不转睛地对视着。毫无疑问,那女孩子是水蓝,而这个破冰而出的男人穿着一身类似于运动装的灰衣,半长的头发随意地向后披散着,五官棱角分明,英气十足。他们见面的第一句话更是古怪,问的竟然都是‘地球人?’三个字——”

我忽然插嘴:“唐小姐,请再描述一下那男人的五官面目,越详细越好。”

唐心在壁炉前转身,点头答应:“好,那男人……”她的脸色突然一变,身子摇摇晃晃地后仰,如果不是我闪电般地弹起来扶住她,只怕她会一跤跌入火堆里去。

“怎么了?”我低声问,感觉她的肩膀急促地战栗着。

窗外毫无动静,我确信她突然跌倒的一刹那并没有任何外来的力量进入小楼。

“我的记忆……我的记忆正在消失,扶我到躺椅上去……那个男人的样子是……是……”她眼睛里的光彩一下子消失了,并且瞳孔也在古怪地放大再收紧、收紧再放大,呼吸时嘴唇里呵出的热气温度高得惊人。

我迅速抱起她,将她放回躺椅上,双掌贴住她的头顶百会穴,用自身内力化成温和的暖流灌输进去。

“我……忘记那男人的样子了,只是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他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会对地球……的将来很重要,他会竭尽全力拯救地球……他爱上了水蓝,从看到她的第一眼……”

唐心半闭着眼睛,每说一句话都要断成两三截,精力正在迅速地枯竭下去。

“告诉我他的名字,他有没有告诉水蓝自己是谁?他是谁——”我长吸了一口气,内力增强十倍,令她昏昏欲睡的双眼一下子睁大了。

“他是……他是……我忘记了,后面的情节一点都没有了……还有,我必须告诉你,必须告诉……你……”她的声音消失了,身子一软,从我的手底滑下去,缩成一团。

我伸手翻开她的眼皮,瞳孔已经急速放大,再探她的鼻息,已经仅存最后一口气了。

在我的某些幻觉中,不止一次地梦到过遥远而荒凉的北极,即便是在盛夏酷暑里,也会深刻地体会到那种冷入骨髓的寒意。所以,我确信自己生命的某一部分是与北极有关的,可惜,如果早一点听唐心说出这些秘密,至少能把她看到的那个男人与手术刀所认识的大哥比对——直觉告诉我,大哥会与这段故事有关。

唐心的身材本来就很娇小,现在瑟缩成一团后,下巴与膝盖碰触在一起,后背弯成了一张弓。

“牵机?蜀中唐门的上九流毒药之一?”我倏地警觉了,只有剧毒“牵机”才会造成她这个样子。

楼门无声地开了,门外涌入的劲风与当门而立的那个人的杀气令壁炉里的火霍地一闪,险些立即熄灭。当火光重新恢复跳跃燃烧之时,她关了门,抱着胳膊缓缓走向我,脸上不再覆盖着轻薄的黑纱,而是换成了与阿尔法同样的黄金面具。

“唐清?龙格女巫?还是被异化了的什么怪物?我该怎么称呼你?”我放开唐心,心底刚刚燃起的希望又一次被浇熄了。她非但失去了记忆,更失去了生命,假如一切都是唐清出手所致,这一次我已经忍无可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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