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袍人用力摇头:“我所说的毁琴,是要破坏这颗朱印。刚才,我看到正是苏伦小姐的鲜血滴到印上,才造成了现在的变化。假如,有另外的人滴血入印,势必能引发古琴上暗藏的其它幽魂。我师父曾经说过,古琴善藏幽魂妖魄,琴声越是矢矫多变,音韵曲折,其中深匿的魂魄便越多,千音千魂,万声万魄,请叶先生下命令吧。”
叶萨克还在沉吟,白袍人已然擎出一把短刀,按在自己托琴的那只手腕上。
“摩拉里,再等等,看战局变化再说。”叶萨克并不是一个能冷静决断的人,毕竟这场浩大的行动是由冠南五郎亲自指挥的,别人根本无法作主。
“风先生,你说呢?”白袍人摩拉里回头望着我。
他有一对水蓝色的眼珠,一看便知道是北欧最北部的种族。
“你说的很有道理。”我点点头,虽然不知道他师父是谁,但琴韵藏妖的理论却是我最赞同的。
“不管怎么说,我都要试一试。”他笑了笑,唇上、腮上、下颌上的粗豪胡须乱颤着。
这一次,叶萨克并没有坚持阻止,因为激烈追逐中的两人情况始终没变,一直都是冠南五郎在躲闪,她在急速追击。有好几次,她的指尖几乎就抓到冠南五郎的衣服后背了,又差之毫厘地错过。
摩拉里向左侧的几个人点了点头:“你们三个,过来,滴血。”
另外三人毫不犹豫地走上来,伸出左臂。刀光一闪,淡淡的血腥气飘了起来,摩拉里下刀的手法轻快飘忽,只是恰到好处地割开了他们的皮肤,不多不少,只渗出一滴血来。
他又一次望着我:“风先生,你确定我的方法是正确的?”
我们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默契,如果不是还想保留最后的营救手段,或许我也会选择将血滴在朱印上这条路。我再次点头,用默许代替了回答。
“可以开始了。”他低声自语,把古琴转移到其中一个人的手腕下面。
一阵尖锐的暗器啸风之声响过,我不假思索地向前掠进,双手同时出击,抓住了一只射向摩拉里的齿轮。它落在我手心里时,巨大的旋转力还没有完全消失,我只能顺势将它激发出去,射向远处的金属壁,发出“叮叮当当”的一阵乱响。
紧接着,又是连环七只齿轮飞过来,呼啸声响成一片。
她放弃了追击冠南五郎的行动,一边向这边俯冲过来,一边不断地踢起齿轮,攻击白袍人。当我接住第七只齿轮的时候,掌心火辣辣的,似乎已经受了轻伤。摩拉里早就带着白袍人后撤,把古琴紧紧地护在胸前。
他的想法的确没错,但正是这样的举动激怒了她。
“给——我。”她落在摩拉里前面,伸出手,居高临下地盯着他。
十七炼气士在真正的绝顶高手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从摩拉里手中拿走古琴,不敢轻举妄动。
“你很聪明,知道朱印才是古琴的关键点,所以,聪明人就得死,死得越早越好。”她伸出右手,五指缓缓按向摩拉里的头顶。
这是叶萨克出击的最佳时机,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地弯弓搭箭,嗖的一声将三支箭一起射了出去。两人相距二十步,按照弓箭的射速,只需要十分之一秒便能穿透她的身体。
我无法阻挡叶萨克发箭,毕竟在她暴怒地展开杀戮时,所有人都无法幸免。此时此刻,只有不计代价地消灭她,才是保全大家的上策。假如苏伦是这样的情况下被射杀身亡的,真的是我们两个的巨大悲哀。这种遭际,与半年前手术刀的死何其相似?
“嘶”的一声,银箭还没有触及她的身体,去势突然一滞,然后每支箭都被劈成四半,停留在空中。
“你,该死!”她转身放弃了摩拉里,扑向叶萨克。
我只能出手挡在叶萨克前面:“不要杀人了,我跟你走。”每多死一个人,她的罪孽就会多加一分,假如苏伦活着,自己也会内心不安的,毕竟是别人假苏伦之手攫取了他人的性命。暂且不管青龙会十七炼气士是正还是邪,我都不想他们是死在“苏伦”手下的。
“千花之鸟”的香气淡了,她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跟我走,真的?”
等不及我回答,她倏的扭头向着那边洞口方向,自言自语地反问:“什么?什么?”
我距她只有一步远,明显地看到她的身体急速地震颤了一次,然后又慢慢地举起手,按在自己额头上,再次呢喃着:“是谁?是谁在哪里?”
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我感到脚下的大地也“轰”的一声震颤起来,似乎是一件沉重到极点的东西从高处跌落下来一样。
冠南五郎停在机械体的最高处,遥遥俯瞰着这一切。他也不是天象十兵卫的敌手,所以就算奋不顾身地冲下来,也无济于事。
“放下古琴,我们走吧。”我知道,古琴对于冠南五郎要完成的大事是个关键,假如我牺牲了,能让他完成调整“亚洲齿轮”的事业,也算是为地球的未来做了一件大好事。
她扬手掷出古琴,叶萨克迅速跃起来,把琴接在手里。然后,她抓着我的袖子,一直向那洞口走过去。当她将后脑上的破绽暴露在我眼下以后,我并没有起任何杀心,在我眼里,她是“苏伦”,我不可能伤害“苏伦”,哪怕只是一个毫无生命力的身体。
我们向前走了一百多步,她总共有十几次露出破绽,有时候在头顶,有时候在腰间致命处,几乎都是一击必杀的好机会。
“你不想杀我?”她站在洞口下面,忽然冷笑着问。
“我为什么要杀你?”我长叹,剧变急转直下而来,弄得我身心俱疲,刚刚找回苏伦,转眼间又陷入了另一个无法开解的死结。
“看得出,你很喜欢这个身体,不过,人活着也许——”
我不想再说什么,腾身跃进洞口,站在幽深的甬道里。刚才的大地震动给了我一种更深的危机感,下意识地急步前进,一直走到那块巨大的水晶顶上。还好,这里没什么大的变化,那些以跳跃形像存在的火焰仍旧被封印着,一动不动。在它们旁边,那一大块阴影也在,形状没有任何变化。
“那是什么?”她就站在我身后。
假如她是“苏伦”,就该明白我们之前经过这里时说过什么,但现在她是著名的日本忍者天象十兵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