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中的红色缓缓流动着，像是最纯净的一股力量，渐次充盈着唐花瑶疲倦不堪的身体。

东都，东都。

她念着那个人的名字，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并非这个世界常有的名字，而是她从异世界带来的称呼，叫的是如他一般骁勇善战的一群勇士，但勇士们跨下马来，一样会笑得天真憨傻。她念着这两个字，像念着自己熟知的每一个技能名一般，闭上眼睛，像是知道每个技能该如何动作，她能再清晰不过地刻画出东都的面容来，一动一笑。

“东都，去哪里了……”

“不过也是我的一个食物，都被赶出部落了，还不乖乖去死，竟然活下来了。——罢了，不过是晚了几年而已，最终还是进肚子了。”神座上的那个人话说得漫不经心。

唐花瑶这才想起来，东都是在自己眼前跃下海的尽头的，又是在自己眼前消失的，只留下小小一块碎片。

她攥紧碎片，高高举起千机弩。

“你想杀我？可我是神，神是不死的。”那人挑眉，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仿佛要给唐花瑶做一个靶子似的，有恃无恐。

然而当夺魄箭刺穿他的胸膛的时候，一直以来对万物都摆着一张不变的漠不关心的模样的神，终于变了脸色。

“你——我没有实体的，你为何能伤了我！”

有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但伤口却在下一刻愈合。神苍白了脸色，又蹙紧了眉头，幸而唐花瑶眼看着他的头顶上有她所熟悉的血条出现，被自己的一击打掉了小小一块，却又慢慢在回复之中。

呸，自带回血技能的BOSS最可恶了！唐花瑶恶狠狠地想，紧接着出手再也不留情。

然而此时，神却不能坐在神座上坐以待毙。

他如同幽灵一般飘了下来，如同鬼魅一般将利爪伸出。幸而唐花瑶闪避开了那一击，雷震子飞出，偏离。

唐花瑶立刻在远处丢了飞星遁影，闪身过去，补两发夺魄箭，追加一发追命无声。

血条在缓缓下滑，唐花瑶紧盯着对方，不敢晃神一下。

她不打算用自己的身体去实验眼前这家伙的力量，只是闪躲，然后暗放杀机。唐门弟子都是暗杀好手，唐花瑶是其中的佼佼者，她将全部的躲避技能都利用了起来，左突右闪，令神暴躁不已。

神仿佛被捉弄了一般，无论如何都捉不住这个个子小巧的女孩子。他发狂了，一声怒号，身子硬是作出了九十度的急转，折出正常人不该有的诡异角度。正因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唐花瑶无处可躲，而神露出一个得逞的诡笑时，小女孩消失在了他的眼前。

浮光掠影。

唐花瑶摒住呼吸，眼看着神从自己眼前掠过，紧接着失去追逐的目标。

“外来者，你去了哪里？快出来！”神左右顾盼，寻找不到唐花瑶的踪影。

而她维持着高举千机弩的动作，扣下扳机。

又是一连串的击打，猛烈的火力打得神踉跄后退，再度站稳之后，男人的脸色难看起来，对着再度出现在原地的小女孩真的起了火气。

忽然，唐花瑶四周着起了火。

她赶紧鸟翔碧空高高跃起，半空中竟然发现这大火蔓延了整座神殿，就连神的脚下也没有放过。唐花瑶两下跃动后没了落脚的地方，只好再度展开机械的飞翼，手下的千机弩接连几道弩箭射出。

烈火中燃烧着的神却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你——！”

他白色的长袍燃火，整个身影在扭曲的火焰中晃动，只有那一双映着火的眼睛，唐花瑶看得清清楚楚。

她将弩箭射击入他的眼睛，听他惨烈的叫声，不敢多想，不敢停下，只是不停地、一个又一个地，念着招数。

不知不觉用光了一组的弩箭，忽然间火焰中被灼烧的人撕心裂肺地喊：“不！这是我的世界，我怎么能在这里被杀死！”

唐花瑶的双手已经麻木了，只是重复着一套技能，任由自己的身体机械地重复着那一套动作。火焰中的血条不甚清晰，然而血条的滑落却是缓慢而坚定，最终归于了0。

这是一切的结束。

忽然间大地震颤，弥漫着整座神殿的火焰再度窜高，就连唐花瑶所在的半空都无法避免。她忽然全身的力气被抽离，从机翼开始，整个人破碎支离起来，坠落。

一如这个世界。

在唐花瑶眼前最后的一幕里，整个世界都在晃动、碎裂，而在最后，她紧紧攥在手心里的鲜红的碎片缓缓升起，静谧而安详。

***

现实世界梦回

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回到了现实。

小房子，小卧室，软软的床，床边电脑桌上，显示器还亮着。屏幕里的小女孩举起千机弩看看又放下，正是她所熟悉的那一幕待机动作。

她还在原地，在那个没有被标志在大唐世界里的地方。恍惚间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梦，又觉得也许那不是一个梦，而如今才是个梦吧。有那么真实的梦吗？有那么一个真实的人，叫做东都吗？

忽然间她想起了什么，打开背包，发现自从出了稻香村就摆在背包里，因为空间足够一直没有卖掉的稻香饼真的不见了，还有任务送的止血的药物。又看了看自己千机弩的弹匣，明明记得攻防前才做好的八组弩箭，如今又剩了两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