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有了新工作,也不能忘了老手艺。就算他们都是本地人,关系广、路子多,但是也找不到那么多甲方愿意把自己单位的工程交给他们来拼缝,于是和假批文一样,他们又开始玩假转包合同了,这个玩意来钱快啊。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次他们玩的有点过了,以前在南方蒙一蒙人,人家找不到京城来,他们只要不过长江,也能安然无恙,现在你直接在京城里骗人,一个两个的能躲过去,早晚还有躲不过去的时候啊。于是没几年,他们这帮人就跑的跑、抓的抓,全都鸟兽散了。
好在小舅舅有一个宗旨,就是不管什么事儿,他都不冲在前面,宁可少分钱,也不当领头人,更不能在纸面上落下字据,只是跟着一起起哄,居然就让他安然无恙的躲过了好多次官司,虽然也曾跑出去躲过几次风头,但至少是没留下什么案底,算是他们这拨人里少数还能全须全引的全乎人了。
到了90年代末期,小舅舅终于算是踏实了,原因是他结婚了,小舅妈是地铁里的一位职工,也不知道是怎么看对上眼了。可是他一没正经工作、二没正经买卖,光靠以前攒下的那点老本也过不上啥舒服日子啊,于是他又想了一个办法,就是怂恿大姨夫,由他出钱,弄了一个工程队,挂靠在住总的名下,四处去承接工程。
你还真别说。还真让他给逮到了一个大活儿,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忽悠的人家,居然把西直门桥头的那个成铭大厦的主体工程给拿下来了。不过他和大姨夫那个工程队。整个就是一个皮包公司,有活了现抓人,没活了公司里就剩下三个人,大姨夫、小舅舅和一个会计。
这么大的工程,他们怎么干呢?小舅舅有主意,他接着往外承包,当上了二道贩子。把整个工程切割成十几个小部分,再转包给十多个有资质的中小建筑公司。合算他啥也没干,就在家等着拿钱了。
也是他命好,虽然在工程建设中也出过类似工伤死人啊、工地着火的事情,但却一直顺顺利利的把整个工程给干下来了。居然把大楼给建好了,而且最可气的是,在当时那么盛行拖欠承包款的时期里,甲方居然在验收之后,只扣了一小部分尾款,就把剩余的绝大部分工程款给他了。
洪涛还记得当时父亲对小舅舅的评价,那就是: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从那儿之后,小舅舅算是彻底踏实了,他和大姨夫最终从这项工程里获利一千多万。两个人一分,还能弄个几百万呢。这时小舅舅又干了一件非常正确的事情,那就是把到手的钱大部分全都买了房了。自己两口子依然住在姥爷的公租房里,也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想的。
不管怎么说吧,在很多时候,人的一生就是由于那么不经意的一两个决定而决定的最终走向。小舅舅那几套房子买得太是时候了,在21世纪初的时候,正好有过一段房地产低迷的时期。通州区的楼盘不到一千块钱一平米,居然都没人愿意要。结果他也不嫌远,一下弄了七八套。
结果城铁一通车,那边的楼盘是蹭蹭的往上涨啊,一直到洪涛挨雷劈的时候,已经涨到了近三万块钱一平米,而且由于小舅舅出手早,他的那些房子都处于好地段,想买都买不到。
这就是小舅舅的光荣一生!你说他没追求吧,人家大江南北全都走过,吃香的喝辣的,进门空调、出门小车,从来没吃过一天苦,而且到了儿到了儿还捞了一把养老钱!你说他有追求吧,洪涛从来没现他追求过什么,唯一喜欢的就是玩玩小麻将,还不玩大的,就算和胡同里的大妈大婶一起,玩十块钱一锅的,他也玩得挺过瘾。
不过洪涛现在不敢再让小舅舅去走原来那条路了,因为自己的出现,已经影响到了他的生活,那条路对他来说,不一定还是通途,搞不好过几年洪涛还得抱着行李去号子里看他。所以洪涛趁着小舅舅洗澡洗衣服的功夫,给他琢磨了琢磨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这倒不是洪涛控制欲太强,打算控制身边每个人的人生。其实谁都不用管才符合他的心意呢,不过眼看着前面不一定走得通,做为和自己很亲近的人,洪涛还是忍不住要伸手拉上一把,否则这个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另外做为一个重活一次的大牛人,如果连身边的人都照顾不好,那岂不是太失败了嘛!
让他去大姨夫的家具厂?他能干嘛?没他去搅合家具厂还能好点,有了他估计更糟糕!让他去服装店和美容美店?更不成,那里都是女孩子,而且也没他能干的活儿,总不能再设个总经理白工资吧,那样的话还不如不去呢!
其实让小舅舅去奋进商店里弄个柜台当个个体户洪涛倒是不反对,挣钱不挣钱的先放一边,先得让他尝一尝挣钱的辛苦,以后再说什么大买卖的问题,否则什么正经事儿也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