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秋上下嘴皮子一动,正当青春年少的少男少女们,自然而然思春了。尽管武英馆中大多是爽利开朗的江湖儿女,可好几年的同窗之谊,再加上其中不少还是同门,彼此之间哪怕不可避免地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但男多女少,血气方刚的少年们总难免会生出情思。
因此,在最初的尴尬和沉默之后,竟是有人鼓起勇气站了出来,用很大的声音嚷嚷道:“宋师姐,我喜欢你!”
“鹿小七,你敢胡说八道!宋师妹那样兰心蕙质的人,你也配打主意哎哟!”那个拍扶手骂人的家伙话还没说完,就只觉得脑门一痛,再一看恶狠狠瞪自己的竟然是宋蒹葭本人,意识到那颗砸脑门的果子也是对方扔的,他顿时讪然。果然,下一刻他就挨喷了。
“什么兰心蕙质!姑奶奶我就是个暴脾气,谁要是喜欢我,先摸摸自己的脑袋硬不硬,经不经得起我试药,回头要是一不小心吃了我识做的新药可别哭天喊地!”
宋蒹葭一面说,一面用杀人的目光扫了扫越千秋,随即才气咻咻地说:“还有一条,要打我主意的先想好,是不是愿意当我回春观的上门女婿!”
此话一出,屋子里顿时再次冷场,就连到了门口的小胖子也吃惊不小。这样大大咧咧地说要招赘,也只有这位回春观的宋小女侠了。就连他的表嫂,严诩的妻子苏十柒,当年固然脾气非凡,和严诩第一次见面就是直接用打的,也不曾如此离经叛道。
在这样的霸道宣言下,刚刚两个明显对宋蒹葭有些意思的少年顿时哑口无言。毕竟,招赘这两个字对大多数男人来说,实在是莫大的恐怖。就算他们同意,师门长辈肯定会觉得脸上无光,更不要说他们的父母了。
只不过,在一片死寂之中,终究是响起了一个不同的声音:“宋师姐,我愿意!”
宋蒹葭刚刚还神气活现,心想让你们再打姑奶奶我的主意,先吓住了你们再说,可如今真的听到这么清晰的三个字,这却换成她自己被吓住了。她死死盯着那个满脸认真的少年,最后有些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当真?”
慕冉鼓足勇气叫出我愿意那三个字的时候,实际上心里还直打鼓,别说勇气,他几乎都想找一条地缝钻进去。然而,当紧张到已经几乎不会动弹的他听到宋蒹葭那明显比他更紧张的反问,他却一下子懵了。直到背后不知道是谁用手突然猛地推了一把,他这才如梦初醒。
“当真,自然当真!我是孤儿,没爹没娘的,再说神弓门有庆师兄呢,如果宋师姐你嫁给我,总不至于不许我再帮神弓门对不对?我愿意去回春观当赘婿!”
随着一阵哄堂大笑,叫好声起哄声此起彼伏,而刚刚自认为提出了一个极其苛刻条件的宋蒹葭登时脸上烧,哪怕她自己看不见那如同煮熟虾子一般的颜色,却也能够感觉到那滚烫的温度。下一刻,平素如同男孩子一般的宋小女侠竟是一个转身,径直从侧门跑了出去。
她这一跑,屋子里登时呈现出片刻的安静,紧跟着,越千秋就第一个叫道:“小慕,还傻站在这儿干嘛,还不快去追?能让一个姑娘害羞,那就说明你的表白成功大半了!听我的,准没错,你庆师兄那是运气好早早有青梅竹马的令姑娘,其他人全都是单身狗!”
越千秋这层出不穷的新词,众人早已习以为常,可单身狗这三个字带着森森的恶意,就算平时对他再服气的人,也忍不住怒目相视。眼看慕冉真的一溜烟追出去了,峨眉三姝中的老幺紫葭不禁没好气地叫道:“越师兄,你太过分了,哪有你这样乱点鸳鸯谱的!”
“我没有啊!”越千秋无辜地挑了挑眉,脸上满是认真和诚恳,“你看,我只是建议大家勇敢表白,不要辜负了这大好青春,被表白的不愿意直接当场拒绝就行了。这又不是长辈做主推不掉的那种姻缘,咱们大家自然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就和这会儿小慕似的”
越千秋比划了一个手势,随即笑容可掬地说:“如果这会儿小慕表白不成,挨了巴掌回来,那也是他咎由自取,不是吗?”
刚刚可是你自己硬是挤兑慕冉出去表白的!
就连还没进来的小胖子,听到越千秋这振振有词的话,也不禁好一阵无语,暗想就没见过你这样厚脸皮的人。然而,等到他一只手去打帘子,正打算进门,就只听屋子里又传来了一个仿佛铁了心豁出去的声音。
“白葭师姐,我也对你有话要说!我咦?”
说话的青城弟子小齐也算是鼓足勇气,然而,当看到白葭赫然朝自己走过来时,他可是比慕冉更加懵。眼见曾经多少次幻想过的梦中女神就这么在身前不过两步远处站定,那呼吸仿佛都能喷到脸上,他更是战战兢兢,唯恐接下来人家和越千秋说的那样给他一巴掌。
然而,武英馆这些女孩子当中脾气公认为最好,甚至温柔到稍微有些腼腆的白葭,却是上上下下打量了那个表白者一番,随即突然问道:“我不但有两个师妹,还是峨嵋派这一代所有女弟子的大师姐。我们峨眉也没有不许弟子成婚的规矩,但是”
见那个因为自己的话而满面狂喜的青城弟子瞬间脸色绷紧,白葭的脸上就绽放出了一丝笑意:“要做峨嵋派的大姐夫,那可是要求很高的。你有这个心理准备吗?”
扑哧——
顷刻之间,屋子里笑声此起彼伏,小胖子也适时在这时候直接进来,因笑道:“这倒说的是,下头一大堆师妹要照顾,这个大姐夫可是很难当的。不说别的,等回头上峨眉拜见娘家长辈的时候,光是给小师妹们的见面礼,大概就能愁死你!怎么样,要不要我帮你一把?”
堂堂太子殿下竟然如此待人亲和,熟不拘礼,这要是放在外头,能让一堆大臣眼珠子掉落一地,可这儿的人全都习惯了,一时间竟是起哄得更多。以至于白葭都有些不好意思地后退了两步,随即轻咳一声道:“太子殿下和大家别打岔,我不是和他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