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在暖榻上的落英缤纷暗花大迎枕上,孟言茉在琉璃灯下半卷着书籍,在看一本《奇门五策》。
隔着菱花窗可以看到外面的天已经黑透了,原本细密萧索的秋雨越下越大,滂沱成柱。
这场雨后该入冬了。
孟府全府里把所有的道路上的石笼里的蜡烛都点上了,各条廊下和夹道上挂满半透明红色桐油纸的气死风灯,上面有用万福体写的寿字。
透过高丽纸的窗户往外面看去,鲜红喜庆的烛光被秋雨模糊成了五光十色,夹在在隐隐的热闹人声中,像一场人间大团圆。
带着繁华和寂寥。
“小姐,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在身上的荷包里发现了这个”。
紫苏从外面进来,面有难色的说道。
她觉得羞愧,让人把纸条放进她的身上,她都没有发现,亏她还和引泉学习了这么长时间。
孟言茉放下书,接过纸条。
这张纸条确切的来说是一张纸,它的主人似乎一点都不为它的保密性担心。
在看到纸上的字体时,孟言茉拿着纸张的手微微一颤。
这是很有个人特色的草书字体,孟言茉的左手练习了三年,至今仍只能模仿在十个字以内让它的主人都辨不出真假,再写就会露出端倪。
他的撇点,竖提,横折提,竖弯钩,卧勾,横折弯钩,······
都实在是太随心所欲,却有一定的法度,让人难以模仿,只有点,横,竖的部首字是相对容易模仿的。
纸很大,字很大,字很少,只有五个字。
亥时,秋爽斋。
孟言茉把这张华贵的冷金笺对着窗边的蜡烛点燃,扔进火盆,看着它慢慢变成你灰烬。
她忽然有种错觉,自己怎么像是要秘密会情郎的感觉。
摇摇头,自己这可是正经事儿,怎么说,那个人也是自己要效忠的主子。
虽然心里不太情愿,可是自己在客栈的时候,为了保命已经附于骥尾。
秋爽斋在孟府的西北向,要穿过一大片的秋桐林,掩映在林间深处,平时更是鲜少有人去的。
月心湖的湖水经过秋爽斋的的下面,断芳闸上是流香桥。
流香桥夹在一处假山叠峦中,很有曲径通幽的意境。
因为寂静,孟言茉倒是喜欢去那里,在秋高气爽的季节里,阳光明媚,暖暖的照在脸上,是一个看书的好地方。
可是这样的时候,孟言茉看着外面漆黑潇潇的秋雨,感觉身上又冷了。
而且还是在亥时,那个时候,平时她早就要睡觉了,真是扰人清梦。
忍住心底的牢骚和不满,孟言茉担心这一路上过去,不好走,因为要到秋爽斋那里要经过六个拱门,那里都有婆子看守的。
她一个小姐,大晚上往那偏僻的地方去,不被人报到祖母那去才怪了。
孟言茉心不在焉的吃过晚饭,又坐立不安的写了会字,最后把手里的书往书案上一扔,也不想看了。
“我睡一会,到亥时叫我”。
对着山重吩咐了一声,今日天在晌午刚过就开始暗下来,此时也只是平时的掌灯时分,离亥时还有两个时辰。
“是,小姐,你安心睡吧”。
孟言茉在本以为会在床上碾转睡不着的,谁知道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紫苏在静深院下人的饭菜里都加了蒙汗药,酉时的时候,除了她们几个大丫鬟,静深院的人都已经睡下了。
孟言茉睡着的眼皮下,眼珠在急速的转动。
在梦里有一只黑猫,绿色的眼睛,恶毒的盯着她,张着尖尖的细牙,锋利的爪子亮出,向孟言茉一把扑过来。
“啊!!”。她吓得一下从梦中醒来。
“小姐,小姐,怎么了,可是魇着了?不怕,不怕,紫苏在这,不管有什么危险,都有紫苏替小姐挡下”。
紫苏赶紧拿着烛台过来,焦急的问道。
身上的里衣已经湿透,孟言茉的额头前的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缕缕黏在额头。
她前世本来是喜欢猫咪和一些动物的,可是在宫中被那些老宫女和太监曾经用一只饿了几天的野猫,放进她的衣服里,并在她衣服外用一只小棍挑着一只死老鼠,引诱着那只夜猫在她身上上下抓咬。
她的领口和裤脚全都被扎起来,嘴巴被堵住,绑在通铺的柱子上,任由她们欺负。
她那个时候,真的是哭的感觉眼睛都要瞎了,后来身上被野猫抓的皮开肉绽。
留下道道深深的疤痕。
那两个羽落宫里的老宫人因为嫉妒柔妃赏了她一块进贡的点心的嫉妒心也消了气。
从那以后,她看到猫就害怕,觉得全身都难受到不行。
到今天,她还记的那被利爪嵌进皮肉的痛,刺。
她心有余悸的把袖子捋起,看到白腻如滑脂的皮肤,才呼出一口气,以前的一切真的过去了,像一个消失的噩梦。
“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戌时二刻,小姐要再睡会儿吗?”
“不睡了,给我准备热水,我要洗澡更衣”。
“是,小姐稍等”。
紫苏和云水,春暖几个大丫鬟做这些平常都是小丫鬟做的事情,速度更快。
不一会儿,热水已经备好了。
“小姐,可以沐浴了”。
“哦。”孟言茉绕过屏风,来到大木桶前。
水上飘着孟言茉自己晒制的银莲花,一股淡淡的清香虽然浅却始终萦绕在净房里。
褪去衣服,孟言茉光着脚沿着木梯下到浴桶里。
“小姐,头发要洗吗?”山重脸蛋微红,虽然不是第一次伺候小姐洗澡,可是每次看到小姐的身体,她都会觉得不敢看。
觉得看了,就像是污染了一副美的让人膜拜的仙女图。
她不知道小姐的身体怎么可以长得这么美,这么好,难道是因为日日用这药浴的原因?
山重知道小姐闲暇时总是倒弄些花花草草,再配置一些种类复杂到她怎么也记不住的小瓶药液。
这些药水小瓶子总是由紫苏姐姐保管着,什么时候倒入什么药,也是小姐告诉紫苏姐姐。
好像每次沐浴都是不同的。
“多长时间能干?”孟言茉虽然心里对自己强调了很多遍,对那个人绝不可以想其他的,可是想到要去见他,总是忍不住要把自己打扮的是最美的时刻。
真是傻瓜,也许他只是吩咐自己一句话就会离开。
就像前几次那样,忽然的会遇到,然后忽然的消失。
“房里的温度很高,又有许多干燥的手巾,很快就能干的,大概一刻钟吧”。
孟言茉这么长的头发,一刻钟真的很快了。
“哦,那就洗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