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明和萧铣一攀交情,免不了便多说了几句,结果把一开始相互介绍认识的场面话,说了足足好几分钟。如此一来,左边坐着的来护儿派来的俩年轻人便被晾得太久了,一开始仅仅是想缓和气氛接触尴尬,结果却变得更加尴尬。那个看上去十五岁的少年人似乎觉得自己受到了轻视,一口气咽不下去,咳嗽示意了一声,虽然有些无礼,却也起到了打断周法明话头的效果。
“少将军,可不能失礼。”那个二十来岁的年轻武士压着嗓子劝说那十五六岁的,神色有些尴尬,唯恐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幸好萧铣见机得早,马上开口说:“无妨,倒是本官失礼了,一时说得好奇心起,怠慢了二位。元宵节那天,来大将军已经与本官说过了这桩事儿,这位少将军,便该是来大将军的公子来整了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如此年纪,便能从军杀敌。少将军今年是有……本官没有别的意思,本官也是十四岁仕官、出任将作监中一名署令,倒是和少将军一文一武了。”
那个少年果然是来护儿的儿子来整,见萧铣客气,他少年人的心性也就很快揭过去了,没有多在意,学着大人的样子回礼:“末将今年一十六岁,不过在登州随军时已经手刃过好几个贼寇了。萧驸马是受朝廷之命筹建水师舰船的,纵然这两年还没到讨伐高丽的日子,但是舰船若成,将来有讨伐水匪海贼的机会,还请多多带上末将历练。”
“好说好说,有机会定然带上。”萧铣拿出劝解少年人的温和语气,安抚好了来整之后,想起刚才晾了太久的失礼处,又怕来整背后那个随从尴尬,少不得也要开口询问一下对方身份——虽然按照来护儿年初的说法,萧铣很有把握来整那个跟班不会是啥有身份的人,也绝不会是和周法明、周绍范叔侄那般,俩亲戚一起来投奔自己。应该只是来护儿担心儿子年纪小,一个人千里上任路上有疏忽,找个老成一些的低级武官跟随罢了。
“来少将军,不知你旁边那位……却还不曾介绍。若是方便的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也免得本官失礼。”
萧铣一开口,来整那个跟班赶紧离座长揖,身上铠甲甲叶随着动作擦得嚓嚓响,口称:“贱名何足挂齿?某不过是跟着少将军一起来的扈从,能够入此府已经颇为难得了,岂敢劳萧驸马动问。”
不过他跟随的主人来整显然比他少一些人情世故,眼中看人也没有高下之分,当下大包大揽便说开了:“秦琼,你何必如此谦逊,萧驸马也是爽快豁达之人,不会以官爵高下看人的。”
说完,来整就转向萧铣,微笑介绍说:“这是跟随来某的伴当,名唤秦琼,齐郡历城人士,大业初年投军至家父门下。家父见他武艺不凡,又勤谨甚勉、诸事小心,几年下来,提携了做个旅帅,如今怕来某年少远出,有见不到的地方,便让秦大哥跟着提点。不是自谦,某与秦大哥比试武艺也有十几回了,着实不是对手啊……诶?萧驸马您怎么了?在听某言语么?”
“少将军过谦了,少将军若是再长五年气力,将来武艺定然不在秦某之下。”
俩人说着,才发现萧铣似乎表情进入了当机状态。端着茶碗盖的手一直僵直在半空中,连手指头都似乎失去了弹性。许久,“呛啷”一声茶碗盖从僵硬的指节间滑落在地,摔得粉碎,才让萧铣似乎惊醒一样回过神来,还伴随着茶水呛到的声音。
“咳咳……你是秦琼???你真是秦琼?你的兵器可曾拿来,是六十斤重一根的双铜锏么?且让萧某看看。你既在齐郡,不该是在张须陀麾下服役么?”
“萧驸马说的……秦某怎么都听不懂,秦某武艺只善用枪,骑射也还有些心得,至于锏之类奇门兵器,倒非秦某所长,不知萧驸马从哪里听来秦某贱名,有此误会呢。至于张须陀张郡守,却是本郡父母官,然而朝廷法度,军马皆由卫军长官,而且天下太平并无地方守御之困,怎么会由郡守大人亲领呢?如此言语还请萧郡守慎言!”
“我靠!怎么忘了这层!演义害死人啊!”萧铣对于自己被隋唐演义毒害一事,在心中哀嚎叹息。如今的张须陀,官拜齐郡郡守,和他萧某人这个吴郡郡守是同类的官职。长白山贼王薄还没造反还是一年半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情呢,和平年代的郡守怎么可能掌握得到兵权?大业四年的秦琼,当然还在来护儿的卫军中任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