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河对于对方称呼他为方嫂子,倒是没觉得哪里不对。进了苍临县城后,他和媳妇的身份就掉了过来,对外媳妇就以他的身份示人。
沈家河已经够镇定了,但他微微颤的说话声还是出卖了他。本来他就反应比旁人要慢,现在脑子更是一团浆糊,强自镇定方才缕清思绪。匆忙间,他也不忘在报信人手里塞几枚铜钱权当跑路费:“劳烦小哥帮我雇一辆牛车。”
来人也觉得这方案可行,又意外得了些好处费,办起事来格外热心,哧溜一下就跑得没影。
沈家河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门后边,心里乱糟糟的,思绪纷飞,尽是些不好的画面。越想心里越乱,沈家河知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不能乱了方寸,索性强迫自己什么都不想,对着院子一角愣。这么一来,效果确实显著,放空大脑之后,他整个人都安定下来。
在那报信小哥走后,沈家河关了院门,不过没锁。那人轻轻一推,院门便“吱呀”一声打开。
“方嫂子,走吧。”
沈家河眨巴了两下眼睛,缓缓从一片空茫中回过神来。意识回笼之后,害怕的情绪复又占据他的心神,手脚都有些不利索,爬了好几次,才爬上牛车。
现在已是黄昏时分,车行都快休市,时间赶得正巧,不然再过会,等太阳落山,怕是连牛车都不好叫了。晚上出车,价钱可比白天要高不少。
沈家河双手紧紧攥起,指节都泛白:“劳烦老伯快些。”
车把式回头瞧了他一眼,并没提速。这可是个快临盆的孕夫,出了事情他可担待不起:“小嫂子别急,你担心你家男人,也得为自个想一想。要是连你都出了问题,谁来照顾你家男人?伤了肚子里的孩子可如何是好,还怎么让你家男人好好养伤?”
一连串的问题,让沈家河心思又清明了些许。明明刚才还想得好好的,一定要保重自己,才能好好照顾媳妇,怎么看着牛车慢吞吞的速度,他又慌了神?沈家河有些自责,就是为了媳妇孩子考虑,他也要更保重自己才对。
可有些事情,并不是想了就一定能做到,特别是事关至亲生命安全时,情绪更是无法强行控制。那报信小哥说得那般唬人,沈家河不多想都不可能。
车把式知晓沈家河心急,他在不伤到沈家河的前提下,尽可能快的赶路,饶是紧赶慢赶,也花了一盏茶时间才到庆安堂。
车夫年纪不轻,两人都是寻常百姓,沈家河也不是女娃子,倒是没那么讲究,在沈家河下车的时候扶了一把。
“老伯,劳烦你在这多等一会儿,过后怕是还要你送我回去,车资之后一并给。”沈家河眼里尽是焦急,经过这一路的沉淀之后,却也镇定许多,不再是心心念念都是媳妇,至少该做的他也没忘。
“你赶紧忙你的去,放心,我就在这里候着。”车把式挥了挥手,坐在车辕上惬意地抽起旱烟。
见病人家属到了,庆安堂立刻派了个童子过来,扶着沈家河进了医馆。
方天林并不在前堂,沈家河心里更沉重几分。他虽然不清楚媳妇到底伤势如何,但他明白,肯定不轻,不然不会移到单独的医舍中。
半扶着沈家河的童子都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得加大步伐,把人尽快送往二号医舍。要是这位在他手上出了事,他免不了又要受一顿教训。
到了二号医舍前,沈家河踌躇了,他不敢就这么推开大门,生怕看到他不想看的场面。
可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容不得沈家河逃避。这里就他和媳妇两人,再没旁人可依靠,他要是也倒下,两人可就真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