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淳听完,果不其然眉头一挑,道:“那严霆不是镇国公家女婿吗?何必求到你头上。”
即使已经嫁给陈淳十多载,每次见他提起自己娘家这幅样子,严凤也很是激愤。她强忍着心里的不舒服,嗔了对方一眼,笑着道:“那不是我弟弟吗?你不是他姐夫吗?老丈人终究隔了一层,哪有我们姐弟亲。你这个当姐夫的不帮忙,谁帮忙!”
夫妻十几年,已经足够严凤摸清陈淳的性子了。陈淳这人并不坏,他就是有些僵化迂腐,兼有些大男人主义,并且为人有些小心眼。
果然,陈淳面色和缓了些,但终究心里还是有些不爽快,咕哝道:“你们这些勋贵之后从来不走正经道路,干什么事都喜欢让人大开方便之门。”
严凤心里翻翻眼,很想说一句,你倒是走正经之路,考了十几年还是个举人,你要不是摊上个大员的爹,谁认识你是谁!
腹诽终归腹诽,面上严凤却是极为亲热的靠了过去,温软又带点撒娇意味的道:“人家嫁给你了,就只能依靠你,除了找你还能找谁,我这个做儿媳的去找公爹,总是不好的。”
严凤今年虽已三十多岁,年纪也不小了,但到底富贵人家的妇人都善于保养,看起来也不过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温玉软侬,完全将妇人柔媚之态都表现了出来,陈淳果然吃这套,面色更软了些,点点头。
然后吹灯拉帐,自是不提。
没过两日,陈淳便来告诉严凤答案了。
陈淳的脸色有些难看,先是说此事他爹管不了,之后便疾言厉色呵斥严凤,让她不要再管此事,打消自己的念头,好好在家相夫教子,不要乱搀和。怕严凤阳奉阴违,他又道这事乃上面所办,他们谁都管不了。
这还是陈淳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对严凤说话,严凤有些心慌。陈淳不让她出门,她只能命身边的陪房回娘家递信。
收到信,老夫人脸色难看至极,严霆也是同样的神色。
陈父乃官拜正三品的兵部左侍郎,武将调令乃分兵部所管,他都不清楚,又是上面,那么想见在当今大熙,也就只有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了。
人是经不起猜想了,难不成他们严家真的得罪了什么人?
紧跟着严凤之后,陈淳也递了个信过来。
他在信中说了一些之乎者也的话,大体意思是严凤乃出嫁之人,嫁入了陈家,便是陈家妇,妇人的天职乃在家相夫教子,严家有什么事还是不要告诉她的好,给她平添烦恼。最后秉着还是姐夫的情分,他提点了一句,让严霆还是找找自己老丈人的好,毕竟是镇国公的女婿嘛。
严霆看了信,更是恼怒之极,当着老夫人的面便斥了陈家一通。说这门亲,结了还不如不结,他们陈家是什么东西,身上的泥土味儿还未褪去,便对威远侯府大放厥词。
儿子是儿子,女儿还是女儿,女婿也变不了,老夫人能说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心中仓皇,觉得是不是真得罪了什么人。
严霆也是宛如困兽一般,坐立难安。
其实这件事完全是个误会,事情的真相是这般的,陈淳去向陈父打听,这事陈父确实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出其中有些不对,便告知儿子这事儿他管不了,是上面下得调令。
而陈淳见连父亲都帮不了什么忙,又见他神情凝重,便多想了。所以才会有回来训斥严凤之事,他本就不喜妻子搀和娘家之事,如今他父亲都觉得棘手凝重的,自然不是什么好办之事。
他们陈家立世不易,从地方来到京城数十载,之所以会慢慢站稳脚跟,蒸蒸日上,凭的就是谨慎小心,严人律己。他怕妻子苦求,给父亲添了麻烦,才会特意疾言厉色训斥。
至于往威远侯府来信,一是为了让妻子娘家不要再来求妻子,让她在其中为难,二也是为了之后那点拨之语。
可惜他历来说话不会转弯,又有之前事情让严霆心生龃龉,严霆便没有把点拨看成点拨,而是看成了居高临下的嘲笑。
如果能把陈淳形象化一般,严霆几乎可以看到陈淳用那种万分鄙夷又带着嘲讽的口气说,你不是镇国公家女婿嘛,何必求上我陈家门!
愤怒之余,严霆也感觉之中的严重性,连他都忍不住猜想,难不成真是得罪了什么人?可他在边关数载,就算得罪人也不应该是他!
母子两人想到了一处,对视一眼,严霆道:“是不是大哥在家里惹了什么事?”
为什么不是严瞿呢,因为严瞿素来寡言,人也比较本分。相比之下,严郅那人就油滑的多,虽官位不高,又是个闲职,但他历来交游广阔,猪朋狗友不少,而且所交的都不是什么正经人。
老夫人其实并不是太关心严郅的事,所以她也不清楚。
“当年分家就应该将他分出去,何必怕什么落人口舌!”严霆紧皱剑眉怒道。这是迁怒,迁怒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
老夫人默不作声,也有些恨是不是严郅惹了事,给她儿子找来了什么祸端,赶忙命人下去找大爷过来说话。
这就是所谓的,上面人动动手指,下面人绞尽脑汁。这严霆母子二人虽理解错了方向,但也算是错打正着。
他们确实得罪了人,得罪的那个人权势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