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一降落,手机里就冲进十几条短信,翻了两条就傻眼了,她才离开四天,竟然就发生了这么多事?!
一伙子人站传送带边上等行李,每有新的一批行李从传送口出来就一堆人虎扑上去,展颜被推了几次出来不由得汗颜,这又不是派米,早一步迟一步都会有的好么!
这场景让她联想到寿司店里回转台前,那些眼冒绿光,等待着一盘盘卫生状况不明的生鲜和手抓饭的男男女女。
路老师的行李早拿到手了,展颜还没看见自己那只骚包粉kitty,那是霍睿他妈她薇姨在省赛结果出来的时候送她的礼物。
路老师在不停地回复信息,展颜说:“路老师,您要有事就先走吧。我的三个小伙伴来接我机,待会儿咱俩到了地铁口也是分开走。”
路子轩确实有事,交待展颜:“注意安全,到家了给老师发条信息啊。”
展颜挥别路老师,继续等行李。
又有新的一批行李出来,展颜正要向前一步,突然肋间一痛,紧接着肩膀就被一只横空出世的力量之手一把爪住,把她往后一拨,她踉跄后退几步,看清了那大妈。
她后退的时候脚底刮了大妈一下,大妈伸手弹弹裤管,狠狠地剜她一眼。
展颜惊觉曾经能在批发市场里杀出一条血路的自己,竟然挤不过一营养过剩的大妈时,心情有点微妙。
大妈此时正中流砥柱似地把自己站成一碉堡,肉浪滚滚的脸上绿豆眼里上下翻涌着胜利的目光,一下下地朝展颜刮过去。
展颜心想我是一名尊老爱幼的共青团员,怎么能跟一大妈抢位置呢,立马欠身愧疚地表示歉意:“大妈对不起,你胖你先上,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谢!”
说完她脚下生风地借着光滑的地板飘移到另一边人浪中去,好一会儿才听到那大妈尖锐的叫骂。
行李还没等来,钟希颖的电话来了。
她刚接起来就听到钟希颖在那头嚷嚷:叶珊你的脱毛膏待会儿再看!祝诗婷你给我挺直身板走路!
展颜噗一声笑了出来,脑子里瞬间形成钟希颖拖家带口来接她机,一边还得为俩崽子操碎了心的画面。
钟希颖听到笑声才反应过来:“……喂,展颜,咱们到机场了,你哪个口?我们现在赶过去。”
展颜眼睛在传送带上扫视:“b11,别急,我还在等行李。”
钟希颖:“要不咱们给你弄一横幅欢迎你回来吧……哎哟这时间够呛,要不我们弄一纸皮给你弄个手撕欢迎牌?”
展颜抱着电话笑得颠三倒四:“都行,你们高兴就好!”
钟希颖一听这话画风突变,停了两秒,哽咽着说:“我们不好,你快来。”
她的哭声来得突然,展颜听着就心酸,恨不得立马钻传送口里把行李扒拉出来。
展颜上辈子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所有的突然之前,都伴随着漫长的伏笔。
这句话用来形容她的三个小伙伴,甚至她自己都再适合不过。
像叶珊的突然被阮以彤按着打,祝诗婷的被家里送去工厂打工,钟希颖的被后妈赶出家门。
像展颜自己上辈子的被李承泽禁锢。
这一切都有迹可寻,只是当局者迷不自知。
又或者,大家都习惯了用人性本善来安慰自己。
此刻四个女孩子围成一圈坐在钟希颖她妈妈留给她的唯一一套旧房子里,三只哭成狗,一只想哭没眼泪流的展颜在忙着递纸巾。
祝诗婷抽着肩膀抹眼泪:“我以前觉得‘婷’字特别适合女孩子特别好听,我小名就叫婷婷。现在我才知道,‘婷’跟停止的‘停’同音,就是到我这儿就停止再生女孩……”
展颜抱着她拍拍背安慰:“不哭不哭,我奶奶也重男轻女,而且我爸是男的她都不疼,就疼我大伯跟小叔。”
祝诗婷继续说:“我本来上头还有个姐姐的,不过很小的时候就送人了,我也是中间那个。我弟弟下学期开始上小学了,我妈说工厂正好招人,拉着我去了,在一村子里。”
其他人都默默地叹了一声。
钟希颖的情况最严重,她被她爸和她后妈扫地出门,手里只有一套她妈妈留的房子,而且这旧房子还是妈妈的一位律师朋友在得知她的情况后才出示的遗嘱,不然她可以一粒渣都分不到。
钟希颖眼泪干了,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女人对前妻孩子的恨原来可以藏得很深,没暴发之前滴水不漏,一旦暴发了……”她冷笑,“简直遍地都是。”
展颜紧紧地捏着她的手。
钟希颖的爸爸一直希望有个男孩子继承公司,他认为只有儿子才能守住他一手创下来的大业,女儿家再强也压不住场子。
这天秤一开就倾斜了。
钟希颖还一直各种找后妈的碴,后妈还各种圣母,在她爸面前各种装可怜各种维护钟希颖,该告的状可是一点儿细节也不漏地变着法儿说出去。
在钟希颖她爸眼里,钟希颖就是个迟到向着外人带走自己财产的赔钱货。
直到她后妈怀了个带把的,天秤一下把翘起来那头盘子里的钟希颖抛了出去。
钟希颖没有再流眼泪,可是展颜却红了眼,另外两个人抱着她呜呜地哭了起来。
钟希颖说:“都哭啥?我还有套房子,他们还得负责我整个初中的学费还有每个月的生活费!我还有我外婆那边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是一出事,她的亲戚们的电话不是忙音就是接起来说几句就匆忙收线。
亲人都能把女儿狠心抛弃,更何况只是亲戚?
过一会儿,钟希颖面无表情地说:“叶珊你腿上的脱毛膏蹭我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