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晶笑道:“别解释了,我没有怪你。明天我要到益杨来,一是收账,交通局的钱还没有打到精工集团账上来;二是视察我在上青林的条石场,不是信不过你,这可是我的权利;三是听木山董事长说,新管会红红火火,精工集团也想来看看,我可是投资商,你作为新管会主任肯定要亲自接待吧。”
侯卫东下意识想道:“李晶是什么意思?”口里道:“作为新管会主任,欢迎你到新管会投资。”
说了几句,李晶突然很温柔地道:“晚上到我这里来吗?”
这句话,弄得侯卫东几乎上火,道:“得看情况,身不由己啊。”
岭西的宴会结束,刚好晚上8点。省展银行高度评价了益杨县在开新管会方面所做的工作,这里面官场话占了一半,另一半他们也是真话。祝焱和杨森林能亲自来汇报工作进展情况,这至少说明益杨县委态度端正,而态度决定着十亿贷款的成败。
送走了省展银行领导,祝焱和杨森林两人在酒店院内的小花园里随意闲聊着,侯卫东和杨大金远远地跟着,并不过于靠近。
祝焱和杨森林在花园里站了半个多小时,这才告别。分手之际,杨森林特意交代道:“侯主任,你要将祝书记送回党校。”其实不论杨森林是否交代,侯卫东都要将祝焱送到党校。
到了党校门口,刚到9点,祝焱略有些酒意,他今天不想捧着那本印刷精美的《曾国藩家书》,这本书适合喝着茶静心看,而今天喝了酒,心性乱了,不看也罢。
侯卫东憋着许多话,陪着祝焱到宿舍大楼的门口,道:“祝书记,时间还早,我陪你坐一坐。”
祝焱看了看腕上手表,道:“你应该没有到过铁塔山,我们去喝茶聊天看岭西夜景。开车技术如何?”
“还不错。”
“喝了酒,没有问题吧?”
“这点酒不算什么。”
祝焱取出一把钥匙,道:“我技术不行,只是晚上出去跑过两趟,今天你来开车。”
侯卫东主动提议道:“祝书记,王兵技术好,我把他留在岭西,就给你当专职驾驶员,用起来方便。”
祝焱摇头道:“没有这个必要,我到党校就想静下来读些书。”他想了想,又道,“没有司机确实很不方便,这样办,你让王兵暂时留几天,给我当教练。我出师以后,他就算完成任务。”
小车上了山,山道蜿蜒,侯卫东开得挺小心。
铁塔山海拔在一千米左右,山顶有一块平坝,被人承包了,安放了一排小桌子和遮阳伞,挂了些满天星,就成了露天酒吧。坐在山顶,抬头望天,满天星斗格外壮阔,俯身朝下,则是岭西城一片璀璨灯光。
祝焱把小椅子搬到平坝边上,下面就是黑不见底的悬崖,阵阵山风从山谷吹来,让暑气一扫而空。他看着满城灯光道:“什么时候沙州能有这么亮的灯光?”
侯卫东敏感地注意到,祝焱说的是沙州而不是益杨,他跟随着祝焱的目光凝视着远处的城市,道:“新管会建成以后,灯光将会这样辉煌。”
祝焱没有再说话,而是默默地捧着茶杯,过了好一会儿,突然扭头问了一句:“你的石场效益如何?”
侯卫东实事求是地道:“益杨建设任务不小,石场效益还不错。”
办石场之事,侯卫东很早就对祝焱坦白了。祝焱从内心深处并不反感此事,反而欣赏侯卫东的头脑,道:“你们这一代人恰好身逢改革开放年代,比我们幸运得多,我在你这个年龄,就拿着三十多块钱的工资,住的是单位寝室,骑一辆二手自行车,每天还兴高采烈。通过你的事情,我也得到些启,沙州这样的内陆城市,必须要有超常规的手段才能赶上沿海地区。总体说来,在沙州,干部是素质较高的一群人,应该出台宽松的政策,让他们能带头干企业。我在党校看到一份资料,讲的是顺德企业群的展史,全国家电产量的三分之一在广东,而顺德占去了半壁江山,它是全国最大的冰箱、空调、热水器和消毒碗柜的生产基地,是全国最大的电风扇、微波炉和电饭煲的制造中心,容声、美的、万家乐和格兰仕,都成了全国名牌。”
祝焱显然研究过这事,说起来如数家珍。
“顺德企业为什么能展,机关干部起了大作用。如珠江冰箱厂潘宁是顺德容桂镇工交办副主任,全球最大微波炉企业格兰仕的梁庆德是顺德桂州镇工交办副主任,乐百氏的何伯权是小榄镇团委书记。沙州必须要解放思想,放手让机关干部经商,这样才能杀出一条血路。”
祝焱看着侯卫东,道:“你是如何看待这些事?这是私下讨论问题,尽管大胆说。”
侯卫东有多年企业经验,他的体验与祝焱稍有不同,道:“现行政策已经不允许县乡政府投资办企业,而机关干部本身缺乏办企业的启动资金,所以即使有政策,难度也不小。”
祝焱不以为然地道:“他们总有办法的,这一点我有信心。关键是看领导层的态度,还有政策的操作性,比如准许干部离职几年,保留公职,专心展企业,当然这需要一整套制度,我在党校就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当然,这一套理论绝对会被批为歪理,只能在脑中想一想。”
他指了指脑袋,道:“新管会地理位置没有太明显优势,比起省城以及地区城市来说还有劣势,要在全省众多开区中脱颖而出,很难。你是新管会一把手,更要大胆解放思想,否则新管会很难冲出一条血路。”
两人看着遥远的星空,吹着山风,聊着形而上的问题,从精神到肉体都很轻松,侯卫东也将祝焱看成知识丰富的前辈,而不是大权在握的县委书记。
聊到晚上11点,两人下山。
分手之际,祝焱道:“这次学习结束,我估计不回益杨了,到何处任职还不清楚。你要尽快想办法到岭西大学拿一个硕士文凭,越往大机关走,对文凭要求越高,你要有所准备。”
出了党校大门,侯卫东也不想麻烦王兵将车开过来,坐着出租车回酒店,他脑中一直琢磨着祝焱所说,心道:“祝焱多半有带着我的意思,我是否跟着他?”
在新管会当一把手,基本能充分挥自己的意志,这比当秘书为领导服务舒服得太多,不过,祝焱省党校学业结束以后肯定是任市一级领导,跟着他展前途肯定要大一些,所以,侯卫东对此事还颇为犹豫。
边走边想,突然听到大厅里有人喊了一声:“侯卫东。”
循着声音看去,侯卫东吃惊地看到了曾宪刚,他和另一位壮实的男子也正在朝电梯走。
曾宪刚急忙给壮实男子介绍道:“这就是益杨新管会侯主任,我的铁哥们。这是我的福建战友何柱,我就在帮他卖建材,开区的厂就是他的。”
侯卫东客气地道:“欢迎何总到新管会投资,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宪刚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