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弟弟的急躁,皇甫麟要稳重许多,他把皇甫毅按在椅子上,低声训斥:“阿毅,你跟着公子已不是一天两天,怎么还这般急躁?这个事是你我能擅自决定的吗?还是等公子醒了再做定夺吧。我始终觉得这个事太过蹊跷!”
皇甫毅慢慢冷静下来,但语气仍然急促:“那……公子还在昏迷,我们总不能就坐等吧?”
皇甫麟笑着:“你忘了,出使之前,公子曾交代让你训练骑兵!”
皇甫毅听到此节,方信心满满地说:“好!我定不负公子所托。”
皇甫麟看着急冲冲离去的皇甫毅,颇为无奈。这个弟弟什么都好,就是遇事易焦躁,勇猛有余,谋算不足。
大帐内的床上,拓跋舒默还在昏迷,军医们已把能用的药都用了,高热是退了,但是人始终醒不来,这让大家有些束手无策。
戍边军营中本无女子,有的只是——军妓。那些人中有的是乌桓国中犯了重罪充军的女人,但更多的是汉人。
由于拓跋舒默生母是汉人,因此他从不侵犯这些军妓,也不让她们靠近服侍。所以这次中箭,都是皇甫麟在照顾左右。
几天过去了,拓跋舒默能感觉到周围不断有人说话,有人来回走动,拼命想让自己睁开眼睛,却无能为力。
拓跋舒默躺在床上,只感觉脑子里一片模糊——
幼年时,常坐在阿妈怀里,看着父汗练剑、摔跤,阿妈总是温柔拭去父汗脸上的汗水,那是汉人女子才有的似水柔情……
阿妈病逝,父汗的眼泪落在自己的脸上,那样铁骨铮铮的汉子,你很难想象得多么大的悲伤才会让他落下泪来……
父汗对自己要求愈来愈严,严到近乎苛责,兄弟们围着自己,嘲笑他的阿妈是汉人、是奴隶,自己同他们打架,被众人按在地上,起身后是满脸的红肿……
冬日大雪纷飞中,一个笑颜如花的少女,远远向他奔来,似乎那样的温暖、那样的馨香还在怀中……
记忆的最深处定格在——
一支利箭带着风的狂野,狰狞向他飞来,避无可避,直直的插进胸膛……似曾相识的红铺头盖脸地砸下来……那愤怒中带着惊慌的眼眸看着他……抽搐的嘴唇叫着他的名字……那么遥远的声音……他想要起身抓住眼眸的主人,一伸手,却发现眼前一片黑暗……心……剧烈的痛……
拓跋舒默猛地起身,发现满头是汗,似乎是做了一个噩梦。他使劲摇摇头,抬头看着大帐的布置,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撑着坐起身子,低声说着:“拿水来。”皇甫麟见他转醒,十分高兴,一面遣人去唤军医,一面倒水。
“公子,您终于醒了,军医们说这次中箭位置靠近心脏,十分危险,都是属下们办事不利!请公子责罚。”皇甫麟诚恳说着。
拓跋舒默慢慢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终于记起林中遇刺,他冷了脸色,说着:“这次的事是到底是何人所为?”
正说着,军医们到了。为首的陈大夫上前为他把脉,片刻后面露笑意:“恭喜公子,箭伤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半年内,恐不方便再有打斗。”说着,吩咐人去煎药,然后退了出去。
皇甫麟将皇甫毅带回的兵器拿进大帐,说着:“公子,您看,这是阿毅从那些人身上搜回来的。”
拓跋舒默冷眼看着面前的武器,上面刻着汉字:大秦御造。
拓跋舒默凝神片刻,说道:“这十有**不是大秦所为。”
皇甫麟点头:“属下也是这样猜测,可如果不是大秦所为,那……那些人是谁派出的?”
拓跋舒默想了想,说:“如果是大秦,他们断然不会用御造的兵器,这样太容易暴露。和我们与大秦都有仇的,那就是……山越!”
“公子分析的极是。山越一直受大秦压迫,这样一来,挑起了我们和大秦的矛盾,他们正好坐收渔翁之利。”皇甫麟说着。
“不过”拓跋舒默托着下颌,分析:“兵行险招,虚虚实实,大秦人未必不懂!这事,还是要派人去查一下!”
皇甫麟扶着拓跋舒默起身:“是!属下会派人去查!公子,大汗听说您受伤,心急如焚,已派多人来询问。”
拓跋舒默下地走了两步,下令:“明日我们就返回平城,以免父汗担心。”皇甫麟劝着:“公子,您可着人去禀报,再多休养两日吧!”“不必,传我的命令,明日返回。再派人快马加鞭禀告父汗,此事不可轻举妄动,以防中了小人奸计。”“是!”
拓跋舒默一人坐在床边,想着这次遇刺的事,心中暗下决定:不可再如以往那般轻率!
第二日,拓跋舒默一行人开始返回平城——乌桓都城。
此次遇刺,拓跋舒默这边阵亡三人,重伤七人,其余均有轻伤,但歼敌三十七人,足可见战斗力之强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