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你们说说,这同为先汗的儿子,他和当今大汗怎么相差如此远呢?谁不知道当今大汗对大妃那可是捧在手心上的啊!就是这些寻常人家的男人也没有能做到如同大汗那样子的啊!”
周围的人兴奋地议论着,这些指责的话听在葛娜扎耳中,真是剜心之痛!然而她却丝毫不能反驳,他们评论公子的话,也算是实事求是了。
眼看着要到午时,桑拉已被人押解到刑场正中处,跪在那儿,一动不能动。监斩官看一眼刑场周围乌泱泱的群众,拿起手中的圣旨,高声念道:“奉天承运,大汗诏曰:拓跋桑拉因弑父弑君,污蔑当今大汗……等罪,被处于凌迟!钦此!”圣旨中将大理寺查处的关于桑拉所犯的罪行罗列了数十条之多,念到后面,围观群众都一个个义愤填膺起来。
末了,监斩官对刽子手说:“大汗特意吩咐了,凌迟中的三千六百刀,一刀都不许少!”
葛娜扎眼底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来,三千六百刀啊……公子怎么受得了!
一旁的丘林看着她满脸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问:“要不就回去,这还没有开始行刑,你就这样,等会岂不是要昏过去?”他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大夫人是怎么想的,这样血腥的场面,别人都是避之不得的,她还非要赶来看!何况,昔日大公子对她并不好,甚至连府邸新近的侍妾都不如!
“不,将军,求您了!让我在这再看看他!”葛娜扎以为丘林要回去了,连忙说。
“行刑——”正在这个时候,监斩官的声音高声响起。一个令牌顺着他的手被丢掷在刑场正中。桑拉后背上的木板被取下来,几名侍卫上前,将他的四肢固定起来,动弹不得。
刽子手活动了一下臂膀,上前开始行刑。当第一刀上去的时候,只听见桑拉哀嚎一声,然而声音已经有些嘶哑,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却听不真切。周围百姓中已有胆小之人,将眼睛捂住,不去看。
葛娜扎却瞪大了双眼,眼中盈满了心痛,她突然转身,低声问丘林:“将军,为何我听不清楚公子在说什么?”细心的她发现从桑拉出来到现在,便是一言不发的。这实在不像公子的性格啊!
丘林厌恶地眼神扫向桑拉,示意葛娜扎避开人群,然后惜字如金地说:“割舌。”
“什么?”葛娜扎不敢置信地追问,“大汗已经赐了凌迟,难道还不够吗?为何要这么残忍呢?到底是同父的兄弟,不是吗?”她语带指责,哪怕在得知了公子被凌迟,她都没有埋怨过一句,她知道这都是公子该有的结局。然而已经凌迟了,难道还不足以让大汗泄愤吗?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残忍地对待公子呢?
说起这个,丘林隐约知道一些,听见葛娜扎出言埋怨大汗,他脸一沉,喝道:“你懂什么?拓跋桑拉出言诅咒大汗,诋毁大妃!”
闻言,葛娜扎后退两步,不由自主地摇着头,眼中满是痛苦。公子明知道大妃对于大汗的重要性,却要一而再、再而三地以此来挑衅大汗……
他们说话间,那边已经割了五六刀了,每割一刀,都能听见桑拉痛苦的哀嚎声。
百姓中有人开始叫好:“大汗此举真是大快人心!像这样连亲生父亲都能下手的人,简直是猪狗不如!早就不配再活在这个世上!”
葛娜扎听见桑拉的惨叫,那一声声像是细碎的针尖,尽数扎进她的心上。他疼,她也疼,甚至她比他更疼!她最后深深地看一眼桑拉的身影,转身对丘林说:“将军,方才是我失言了。我们回去吧!”
丘林看着她,并不多言,径直走到马车处。
坐在马车里,葛娜扎忍不住将帘子掀起一角,她视线的落处在刑场中央被缚住了手脚痛苦哀嚎的男子身上。她的眼泪像是哭干了一样,只是顺着眼角流那么一行……
回到府内,葛娜扎被守在门口的含玉扶住,她将身体的重量全部压在了含玉的身上,像是大病初愈的人,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含玉小声说:“夫人,方氏似乎知道小姐被送走的事,如今正在归燕阁闹呢!”
葛娜扎淡淡地开口:“随她闹吧。不必理会。反正她再闹也只有这一天的时间了。”
“那我们从角门进去吧!”归燕阁旁边有个角门,几乎无人知晓。平日里,这些妾侍们从不请安,甚至连归燕阁她们都很少踏进。
葛娜扎没有说话。公子死了,她的心也死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