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夕夕快步走过来,一把拿起了手机。
“手机里有什么重要的资料没有?快看看,需要备份的话一定备份,千万别大意了。”我提醒她。
夕夕摇头:“没有重要资料,只有几个朋友的电话号码,它又不值钱,所以刚刚我不愿意为了手机再冒险阻拦劫匪。”
“我看一下,看看手机坏了没有?”我向她伸手。
夕夕本能地后退,然后把手机藏到背后去。
“怎么了?有秘密?”我问。
夕夕摇头,接着又点头,神色已经变得慌乱。
我是无意中走入这里的,所以不会怀疑夕夕、奶茶店女孩会对我有所图谋。于是,我选择了相信她们,同时也能快速释放自己的紧张情绪,变得轻松而恬淡起来。可惜,这种做法、这些判断都像是建立在沙地上的高楼大厦,一回头工夫,地基就被潮汐冲刷得一干二净,大厦岌岌可危。
“夕夕,给我看看,没事的。”我两只手都伸出去。
“这个……这个……不行,你不能未经允许看别人的手机,这绝对不行。”夕夕说。
我闪电般伸手,从她指缝里抽走了手机。
联想手机使用的是安卓系统,与我自己的手机界面相近。我在翻看已经打开的程序时,现了至少两个东西值得怀疑,第一是摄像头程序,第二是网络录音机程序。
这就说明,夕夕曾经用这个手机拍过照、录过音。
“我看看你录的图像和声音。”我说。
夕夕脸上变色,紧咬着嘴唇,一动不动。
我播放了机主最近一次播放的内容,顿时不由自主地出一声苦笑,因为出现在这段视频中的,正是我和燕歌行,拍摄地点则是隔壁的奶茶店。
很明显,出于某种目的,夕夕偷偷拍摄了我和燕歌行谈话的全部过程。
“能解释一下吗?”我问。
夕夕摇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
我第二次浏览那段视频,镜头所处的角度是在奶茶店服务台的上方,也就是那女服务生一直站立的位置。
燕歌行走进奶茶店之后,夕夕并未出现在那儿,所以摆放手机的人只能是那个女服务生。
“你朋友呢?还没回来?”我接着问,“能不能打电话叫她回来?”
夕夕满脸都是沮丧,再次摇头。
我查看手机的通讯录,里面竟然一个号码都没存。通常情况下,一个人的备用手机才会这样,所有号码全都放在主力机里。
“夕夕,我不想伤害你,但你必须向我解释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加重了语气。
夕夕仍然拒绝回答我任何问题,只是垂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她是个女孩子,很多残酷手段我都用不上,只能是好言相劝,希望她能开口。
我打开了手机的通话记录,一个号码一个号码拨出去,直到第十二个号码拨出后,收款台下的抽屉里猛地响起了电话铃声。原来,夕夕的手机就藏在那里。
“别隐瞒了,没意思。如果这视频让我朋友看到,你的性命就危险了。”我轻轻地按下了视频删除键。
燕歌行是个做大事的人,没有我这样的耐心。所以我才那样说,不让这意外的坏消息泄露出去。
夕夕背后一定有高手支持,才演出了卖书、偷拍的这场戏。
“就这样吧,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做了。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永远都预料不到走进书店的是什么人。一旦引狼入室,后悔都来不及。”我说。
我无意责怪夕夕,她还年轻,很容易受人蒙蔽、蛊惑、胁迫,做出违背自己意愿的事来。
“走了,我猜,你的朋友永远不会回来了。”我不再问下去。
这只是个插曲,无论夕夕意欲何为,她都不会构成对我的威胁。我的死敌永远都是铁公祠事件中的黑衣人,这一点毋庸置疑。
我向书店的东墙看了看,墙上嵌着整体书架,但很明显,那书架的中央部分是一个半米宽的暗门,因为使用者匆匆关门,门没有完全关上,导致暗门边缘留着一条半寸宽的缝隙。
那面墙就是奶茶店的西墙,两家店本来就是一家。而且,我仔细回想,立刻猜到了夕夕与奶茶店的女服务生其实是一个人,因为她们的身高、体态非常相似,而长裤、鞋子则一模一样。一个人要想在几秒钟内变成另一个人,那么一件反正面都可以穿的外套就能帮上忙了。还有,夕夕的头是散开的,而那女服务生的头也是散开的,只是多戴了一顶白色的厨师帽。
这些小小的伎俩虽然很花哨、很炫目,能够在短时间内蒙骗那些不注意细节的人,但却完全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走到书店门口,忍不住又回过身来,极其严肃地告诫夕夕:“不要在我朋友那种顶尖高手面前玩这些小花样,会死人的。我不管你到底出于什么目的一人分饰两角,也不管你拍这些视频的用意是什么,只想告诉你,今天的事到此为止,大家都忘了刚刚生的一切,小姑娘,切记,切记。”
夕夕脸色苍白,规规矩矩地立在柜台边,向我鞠躬致谢。
江湖不是儿戏,我是不忍她无辜遭受杀戮才多说这些。其实,在燕歌行那一类绝顶高手眼中,平民如同漫山遍野的蝼蛄、蚱蜢、蚂蚁、飞蛾,可以任意践踏。这个世界从来都不平等,有人高高在上,作威作福,就要有人卑伏在地,为牛为马。
“先生,请等等。”我刚刚跨出门,夕夕就在后面叫我。
我再次回头,她匆匆跑过来,两颊红彤彤的,如同两个成熟了的苹果。
“先生,刚刚你的朋友不是好人,我偷听过他给别人打电话,要挑唆一位姓夏的先生去跟一伙高手火拼,然后他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现在知道了,你就是他说的那位夏先生。他在你这边充好人,又给那伙人打电话,提醒他们做好准备。反正,他就想坐山观虎斗。”夕夕急促地说。
“谢谢,我知道了。”我点点头。
燕歌行的如意算盘打得极好,我跟他交谈那么久,已经窥探了个七七八八。如今有夕夕的话作为印证,就更证实了我的判断。
“那你还不赶紧逃跑?”夕夕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跑?”我淡淡地一笑。
“那伙人很厉害的,我……我好像听过他们的名字。”夕夕中间停顿了一次,略有失言。这个小小的破绽,证明她也是江湖中人,想告诉我实情,但同时还在尽量掩饰自己的身份。
“是啊,燕涂鸦、燕十三少、京城燕王府、八神将……的确是很厉害的一群人,但是小姑娘,我是济南人,遇到这种事逃是逃不掉的。我逃了,我的家乡怎么办?别人打到我家里来了,我只有狠狠还击,把他们打个落花流水。”我说。
“是啊,就是那个什么燕十三少和八神将。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可以先逃,等他们走了再回来,那样不好吗?我们越……我们家乡有句谚语,叫水流千转石不转。只要你活着,这个城市还是你的,如果你死了,还怎么保卫家乡呢?”她再次说走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