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我,他们是谁?他们的样子和衣饰是什么样的?”我意识到,连城璧借助算盘的力量,看到了某个秘密。
“那女的并不年轻,但很漂亮,她正伏在地上写遗书。那男的……那男人的样子跟你很像,他已经不行了,他就要坚持不住了。你一定要救他,你一定要救他,那地方很古怪,似乎不适合一些人进去。天石,你要小心,你一定要小心……”连城璧痛苦地挣扎着,拂着算盘珠的五指颤栗得越来越急。
我试着触摸算盘珠,只感到指尖冰凉,却产生不了任何幻觉。
“天石,天石,帮帮我,我头好疼,头好疼……”连城璧的状态越来越不好。
我握着她的手腕,感觉她的腕脉越跳越急,如同琵琶轮弹一般。
连城璧突然“啊”的一声大叫,放开算盘,踉跄后退,双手抱住自己的头,用力地左右摇晃。
“阿璧,你忍住,我马上叫医生!”我立刻按下了电铃。
医生和护士飞奔进来,手里握着注射器,已经早有准备。
在这类高级病房里,一定安装着多个针孔摄像头,二十四小时严密监控,以防病人生意外。
护士给连城璧连续注射了两次镇静剂,才将她的疯狂情绪安抚住,倒在我的怀里。
“唔,夏先生,这里是医院,不要玩一些过度刺激的游戏,别让我们难做,可以吗?”那医生搓着手跟我商量。
我理解他的苦衷,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便吩咐他出去。
连城璧累了,我刚将她放平在床上,她就沉沉睡去。
算盘还在桌上,我不知道它的底细,索性暂时绕开走,不去碰它。
“既然每一颗算盘珠上都藏着秘密,为什么我感觉不到?”我不禁怅然。
张全中被称为“江北第一神算子”,他的计算能力一定当世少有,智慧远远高于那些沽名钓誉之辈。他把计谋藏在算盘里,自己却中弹死于五龙潭,难道连自己的死期也没算到吗?这几乎是不可理解的。
奇术师修行到一定程度是能预见生死的,尤其是自己的死期、死法。
如果张全中算不到他和静官小舞的死期,那么别说是“江北第一”了,就连“济南第一”都称不上。
我坐在床边,攥着连城璧的手,满脑子都是疑问。
在此期间,我曾两次走出去,问门口值班的小护士单老师休息完了没有。
小护士指着右侧紧闭的小门,只是笑,不说话。
第三次走出去的时候,我再也按捺不住,推开小门走进去。
单老师并未如普通人那样,在跟美女做一些成年人的游戏。
现在,他正在床上闭目打坐,两名美女护士则坐在墙角的沙里打瞌睡。
“我知道你会来。”他睁开眼睛,面露苦笑,“不过很遗憾,我必须得休息二十四小时,才能继续解读那位高手留下的算盘珠。他是一块桌面大的海绵,而我只是一颗水珠,一旦密切接触,不到一秒钟,他就吸干了我全部智慧,脑力近乎枯竭。”
我向他描述连城璧的异常表现,他顿时惊呼:“先将那算盘锁起来,不要让无辜者碰到。唉,我知道它内藏玄机,却料不到它竟然是某位高手的毕生心血之大成。”
他既然不愿二次出手,我只能悻悻地回到病房里,默默地坐在床边,等连城璧醒来。
“那三角形房间不会无端消失,如果采取最笨的办法,派潜水员进去,贴着湖底做地毯式搜索,一定能找到那房间。如连城璧所看到的,那两人已经支撑不住,救也救不得了。”我的心始终为那两人的悲惨命运而悬着,久久不能放下。
到了后半夜,我胡思乱想累了,伏在床边,迷迷糊糊睡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大亮,连城璧也已不在床上。
我躺回到床上去,扯过毛毯盖住,准备再睡一阵。
此刻,我脑子里有两样东西越凑越近,那就是镜室与算盘。
官大娘曾被接入镜室,在那巨大的精神分析仪上经受过复杂测试。如果把算盘也放入仪器里去分析,是不是就能快速翻译算盘珠上的计算结果,彻底读懂他留下的秘密?
科学仪器的运算速度远远超过人脑,镜室的出现,就是科学家们用机器和人工智能改变世界的探索行动之一。我相信,随着科技的高速展,一定还会有百倍于、千倍于镜室水平的新机器出现,让所有历史疑案真相大白。
张全中的死令人扼腕叹息,我觉得,只要他刻意求生,就一定能好好活下来,而不是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极端办法。
门一开,连城璧快步走进来,手里握着电话,脸上阴晴不定。
“怎么了?”我立刻问。
“殡仪馆来电话,今日午后一点钟开遗体告别会,然后火化、入殓、埋葬。钱不是问题,都已经加倍付过了。我最担心的是两位老人家再闹出什么事来,惊扰了平民百姓。不如这样,我们过去一趟,把这件事圆圆满满地解决?”她条理清晰地说。
老女人没有亲眷,无需举行追悼会或者其它的传统繁文缛节。
我同意连城璧的提议,尽可能地捂住消息,把老女人平安送走,不留后患。
“好吧,我们一起去。”我点头答应。
连城璧在床边坐下,静静地握住我的手,脸上的焦灼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令人心安神静的温柔微笑。
“你可以再睡一阵,到十一点钟的时候,我们再开车过去。”她说。
经历了那么长的幻象后,再回到连城璧身边,我对张全中、静官小舞的悲剧有种恍如隔世的不真实感。
如果没有那只算盘,我真要怀疑一切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