厅堂中,家具什物擦得一尘不染,孔贤跪在地上,感觉是如此地舒爽。
可是,他心中却生起了一种别样的情绪:城中百姓都已饥渴得只剩最后一口气,一碗水就能救活一条人命,可是……父亲却毫不珍惜地用来冲地板,就为了得到片刻的凉爽。难道他的舒适比人命还重要?不,这样做是不对的,不对的啊!
“你回来了,姓王的畜生就这么放你回来了,你觉得可能吗?你好歹也是我唯一的儿子,等老子死了,你就这这份家业的继承人。落到王慎手头,他还不拿你做人质,狠狠地敲诈老子一笔?就这么放你回来了,哄鬼啊?”和预想中父子团聚时的惊喜不同,孔彦舟坐在椅子上,语气冰冷。
孔贤早已经准备了一套说辞,可这个时候却都忘记了,只将头伏在地上,低声道:“回爹爹的话,是,儿子回来了。孩儿不孝,让父亲担忧。”
“担忧,嘿嘿,担忧你做甚,没用的东西。那日一战,你这小畜生怯懦畏缩,被人生擒活捉也就罢了,竟然还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同姓王的小畜生一起又说又笑,挫我士气。那日大败,小畜生你难辞其咎。”孔彦舟话中有腾腾怒气:“现在你居然还有脸回来,怎么,想看老子现在是何等的狼狈,还是替那王慎做内应,真当老子手中的刀是摆设?说,今天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某要当着所有人的面大义灭亲。别以为你血管里流着孔某人的血,我就会手下留情。老子有的是女人,也不缺你这个孽子。”
被王慎围攻一月,手上的力量几乎耗尽,可说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孔彦舟心中的暴戾之气瞬间勃,心中不自觉地将失败的责任推到孔贤身上。
听到父亲这毫不留情的话,孔贤感觉湿漉漉的地板上的水气不住渗进身体里,那么的凉。他要紧牙关,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用双手呈上去,道:“父亲说得是,儿子就是废物一个,爹爹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孩儿一眼,什么少将军,未来这分家业的继承人,孩儿从来不敢有这非分之想。儿子毫无用处,爹爹心硬似铁,王道思也知道再扣住我毫无用处,还不如放了,好歹也留分人情。毕竟,他还想娶二妹,不肯将事情做绝,就让孩儿做信使,带信给爹爹。”
说到伤心处,他声音哽咽了,泪水如泉水般涌出来。
“没出息的东西,还哭上了。”孔彦舟厌恶地看了一眼一身脏得厉害的孔贤:“写信给我,里面些什么屁话,是不是要招降老子,他也配?”
说着话,就接过信拆开了,只看了一眼就霍一声站起来,怒吼:“直娘贼,姓王的辱我太甚,你这小子还有脸来送信,整不死你!”
话音刚落,就一脚踢出去,正中孔贤下巴。
可怜孔贤毫无防备中了这一脚,身体如腾云驾雾般飞起,又重重摔在地上。
“草你妈什么信,你自己看看。”孔彦舟将信扔在孔贤脸上。
孔贤感觉下巴疼得就要裂开了,鲜血不住地从口中涌出来,脑袋也晕得厉害,怎么也爬不起来。
这个时候,一个人走进来拣起地上的信,又一把将他扶起。
“吕师。”
进来的正是吕本中,一月未见,这个东莱先生依旧是以前那副风度翩翩的模样,只是神色憔悴了些。
“伯远,你又何必惹孔将军生气呢,哎,你被王慎捉去一月,生死未知,将军比谁都担心。”
“是,先生。”
吕本中扶孔贤站好,展开信件之看了一眼就皱起了眉头,然后递给孔贤:“伯远,这信你真没有看过。”
“王道思写完信之后就上了火漆,我如何知道。”
孔彦舟咆哮道:“什么王道思,叫得那么亲热,小畜生你是有二心了。”
吕本中长叹一声:“伯远,你还是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