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笑出眼泪,直到隐逸觉得不对劲上前去抓住她的双肩,她这才灵巧地跳开。
有一滴泪还是不争气地飞了起来,被晨光一照,美得晶莹剔透。
“你知道吗?”她说,“隐逸,你知道吗?有一个人曾经说过,等我长大了,他是一定会娶我的!”
她这样说着的时候,嘴角不自觉地就向上扬起,也露了两排白白的牙齿出来,就好像那一天的唐楚。
隐逸却是面色一凛,而后道:
“是东方凌!”
他问得肯定,以为自己不会说错。
可是慕容雪却笑着摇头,轻语道:
“不是,不是他。”再拍向自己的心口,带了哀伤:“那个人被我藏在心里,但却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是隐逸头一次在慕容雪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一时间,很多话堵在心里,却不知该如何去组织语言。
一直都觉得这个女孩坚强得有些残忍,可到底还是让他看到了她无助的一面。
就像她还正在说的话,那么的凄哀,那么的自责——
“你知道吗?本来他不会死的,但是他却把生的希望留给了我!是我太大意,是我没有认得清敌我这才害了他一条性命。可是他死的时候却没有一句怨言,还是那么好看地笑……隐逸你知道吗?从来没有哪个人笑起来能有他那么好看,虽然是个男子……他为我而死,但那时候我们才认识不到一天。他会叫我雪雪,他会告诉我只要敢对命运摇头,就可以得到我想要的自由……”
“别说了!”终于再听不下去,隐逸一声大喝,喊出了心底压抑以久的情绪。
慕容雪站在原地,静立不语。
直待面前人甩袖而去,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继而转回身,冲着已经醒来站在宫院门口的隐遥笑道:
“走,遥儿,我们去骑马。”
……
在这宫里住得久了,很多地方也都熟悉,那个专门用来养信鸽的院子也是她常去之处。
因为有隐遥在身边,那里的人很东意将信鸽借给她使。
慕容雪始终不相信东方凌真会将之弃于不顾,一封封信执著地送往炎赤,只可惜,却从未再见过一次回音。
当她终于放弃,终于不再执迷于此,那时刻注意着她动向的常欢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天知道这几个月下来他光是打鸽子就打下了十八只,若真要再打下去,他都不忍下手了。
眼瞅着送到隐逸面前的第十八张字条拆都没拆就被他投入烛火,常欢还是忍不住问去——
“主子为何不看?”
隐逸耸肩:
“看了又有何用?凭白跟着生气,何苦找那麻烦。”
“可主子已经给自己找了不少麻烦,不是吗?”
这是他头一次对隐逸的所作所为出言质疑。
隐逸双眉突皱,许久都没再言语。
直到常欢准备跪下请罪时,但听得书案后的少年扬声道:
“有些麻烦不是你想避就能避得过的,常欢你知道,做了一次,我就没有收手的余地,只有一直就这么继续下去。也许罪孽就像是雪球会越滚越大,那我也只能眼睁睁地瞅着,心甘情愿地受着。谁让我不舍得她离开……”
天气由冬入春,由春进夏,这是慕容雪自回到古代以来第一次换上薄纱。
轻盈的衣服上了身,她竟有了些许的不适应,竟开始怀念那个终年积雪的炎赤。
于宫院中展臂向上,宽大的广袖滑至肘间,皓白的手臂展露在外,惹得隐遥惊叹——
“阿珠你真是完美。不但人漂亮,你看,太阳照在你的胳膊上居然还闪着光。真是太美了!”
对于这样的赞叹她早就习以为常,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几乎是所有见过她的人都会出这样的称赞。
可是长得好又有什么用呢?
她到宁愿自己长得普通一点,也许普通,会换给她更多的快乐。
……
半年的时间,炎赤与东盛两国的交锋一直都在继续。
东盛在兵力上不及炎赤,但在计谋上却比那个冲动的东方寒要强得多。
东方寒仗着自己手中二十万强兵攻下临安城,但是却再也没有办法向前推进。
屡战屡败之后,终于让武帝对其失去了信心,也终于在东方凌沉寂了半年之后重新启用。
自此,东方凌的权势得到了彻底恢复,对于他的限制也一并解除。
武帝甚至在朝堂之上一改往日决议,对他道:
“只要能将慕容雪除掉,提头来见朕之日便是朕传位之时。凌儿,除了那个丫头,这个皇位,就是你的!”
东方凌的挂帅,给了东盛前所未有的打击。
不但在一个月之内连失五城,就连隐逸亲点的主帅也被其斩于马下。
一时间东盛局势紧张,全宫上下都自然而然地弥漫上一层灰暗。
慕容雪可以很浓烈地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就连平日里嘻嘻哈哈的隐遥都渐渐地打了蔫儿,不大爱说话了。
她早知东盛是炎赤的附属国,既为附属,自然是国力兵力都不如炎赤。
但也没想到居然弱势到如此程度,短短半年时间,听说炎赤的主帅已经装备直逼国都,打到这皇宫里来了。
当然,道听途说的消息未必准确,且里面一定有夸大其词的部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