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安跪在一盆衣服前,身边的丫鬟死死盯着自己,“小姐,这衣服有好几盆,王嬷嬷说了,您洗不完就不能睡觉,您不能睡觉,奴婢也睡不了。所以小姐就别嫌水冷了,早晚都得洗。”
说完,陶月安还没动作。那丫鬟也累,但又不敢出差错,干脆上前抓着陶月安的两只手,用力按进水盆里,刺骨钻心的冷,冻得陶月安瑟瑟发抖。
“小姐,快洗吧。”丫鬟按着她挣扎的手,泡得红肿麻木,才松开。陶月安却反过去抓着她的手,恳求道,“你帮我……帮我带个信给爹,好不好?爹一定被王嬷嬷瞒在鼓里,他从小就疼我,不会许她对我做这些事。”
“小姐。”丫鬟讪讪一笑,甩开她的手,“奴婢是在王嬷嬷手下当差,平常可见不着相爷。要是私自跑去书房,会被人打断腿扔出府的。您就高抬贵手,放过奴婢。”
陶月安还想说什么,那丫鬟也不理她的请求,自顾自坐着,“您要是真想见相爷,就说说好话,讨好下王嬷嬷,没她的话,美人敢随便放您出去。”
陶月安很委屈,又饿又冷,想到小王爷,心里又难受。他这么好,哪像王嬷嬷说的,比不上太子的脚趾头。
……
虽说,翠兰早早表示,愿意替秦楚暝做事儿,只要能将陶相拉下台,做什么都好,哪怕背弃自己看着长大的陶月安。
但秦楚暝很少吩咐她去王嬷嬷那儿刺探消息,或是在书房外留心一二,只是会问问陶月安的三餐喜好,每天做些什么。或者是想见她,让翠兰帮着掩护安排。
但他天天夜里来和陶月安私会这事,却没跟翠兰提过。
然而,翠兰从小就是看眼色的好手,要不,也不会在王嬷嬷的爪牙下安然无恙地活了这些年,还深受倚重。她又是陶月安的身边人,从早到晚细致贴身的伺候,比王嬷嬷处的时间还久,早看出端倪。
翠兰认为,秦楚暝的做法有失妥当不妥,又认得清自己的身份,不好同他明着说。便夜夜在陶月安屋外隐蔽处守着,防止万一。
往常夜里都是风平浪静,今儿看见陶相带着一群人将屋子里三层外三层地包住后,翠兰猛地感到不对。得亏她是王嬷嬷身边的红人,看门的小厮没问两句话就放了行,翠兰一路麻溜地快跑到楚王府上,将秦楚暝给她作为信物的牌子递出去。
孙书去军营里打点,孙虎和孙文在料理明日事宜,听着翠兰的禀告,当场惊得一身冷汗,带着府上的暗卫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陶相府。
……
“孙大人,王爷还好吗?”秦楚暝被孙虎扶进房时,胸口挨了一箭,衣服上鲜血淋淋,割了好几个刀口子,看得翠兰忧心惴惴,又帮不上忙。
“大夫说了,没有性命之忧。只是伤得重,需要休养一段时候。”孙虎悬着的心勉强落下,“这回,若非翠兰姑娘及时通知,王爷恐怕是凶多吉少。姑娘对王爷有恩,以后若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可吩咐一声,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替姑娘做好。”
“奴婢多谢大人美意。”翠兰摇头,一向温婉的眼里浮出几分恨意,“如今天下荒乱,兵戈不止,这么多人的日子都指着王爷,奴婢没其他愿望,就希望王爷能好好的。要是王爷被害了,这奸佞当道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有个头。”
“翠兰姑娘说得是。”为了找个陶家小姐天天跑去相府,孙虎本就不赞同,实是太危险,保不准就被陶相发现。偏偏王爷就是九头牛拉不回的犟脾气,如今出了事,应该能消停一阵子。孙虎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想出一个法子,“请问姑娘,今儿这事,是不是陶小姐告诉的相爷,王爷才暴露了行踪?”
“王爷和小姐见面,我几乎回回都在门外守着,府里应是没人发现。”翠兰思索道,“如果小姐不说,王嬷嬷他们想是不知这事儿。但照奴婢的观察,小姐对王爷是真心欢喜,怎么会让相爷来害王爷。这其中实在是过于蹊跷,等奴婢回去,再替大人好生留心。”
“不必麻烦。”孙虎坚定道,“其实,无论是不是陶小姐做的,都不重要。毕竟,她不会是王爷的良配。”
翠兰不喜欢华丽的相府,但不讨厌陶月安,反而有几丝同情。
她只是生在一个奸佞之家,就算性子好,心性好,也不会被世俗接受,跟一个万众期待的王爷在一起,变成他龙袍上的污点,“大人说得是。”
“即使王爷跟陶小姐是真两情相悦,可这段情,会成为王爷建功立业的最大障碍。我身为王爷的属下,不能看着王爷越陷越深,希望翠兰姑娘能理解。”
翠兰沉重地点头,“大人希望奴婢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