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陆晔已经很久都没有过问过朝政,就是昭献帝惊慌失措的冲到陆晔面前,求他拿主意时。陆晔对他也似没看到一样,兀自的做着自己手中的东西。
“陆太傅,你快拿个主意吧,外面的叛军马上就打进来了。”
陆晔连头也不抬的说:
“你是陛下,这调兵遣将的事情有禁卫军统领,你找我何用?”
昭献帝被陆晔的话一噎,不知道要怎么说,他是天子,可是,陆晔什么时候把他当天子对待过,如今京城马上要沦陷了,他却撒手不管了。
可是昭献帝气归气,也不敢对陆晔动怒。
就在宫中人人自危,四处逃窜的时候,陆晔依旧在含章殿的书房里,未曾出来过。
当周德音从甘露殿出来,在宫廷里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便想,如今的一切,陆晔如愿了吧?
周皇室即将倾覆,而甘露殿的那些女人宁愿在乱世中,靠着女人的本能在新朝中搏出位,也不愿去捍卫曾给她们荣耀的周皇室。
周德音觉得,自己这些年在陆晔身边活得如行尸走肉一般,简直就是个笑话。
走着走着,周德音不由自主的就来到了含章殿前。
她抬头看着含章殿三个字,心头浮现一种难言的凄楚。
年少时的欢乐,以及后来与陆晔的夜夜相对,都在这个含章殿里。
天下人都以为长公主周德音是他陆晔的禁~脔,可是谁又知道那无数个夜里,陆晔只是抱着她,一宿又一宿。
周德音不明白陆晔。
到了现在她也不明白。
周德音走进含章殿,走向了陆晔所在的那个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恨极了他,明明在这五年里再未与他讲过只言片语,却在这一刻!
周德音准备赴死的这一刻!
她想见见陆晔。
阳光射进书房的时候,陆晔抬起头,看到周德音至阳光中走来,她的华服刺痛了陆晔的双眼。
有多少年了,周德音从没有再穿过这身象征她身份的衣服。
陆晔一直都是懂她的,知道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一身衣服代表不了她的身份,而现在陆晔也知道,她再穿上这身华服,是为了什么。
其实早在五年前,他的阿音就已经死了。死在了自己手里。
她的所有亲人都是自己逼死的,虽说陆晔强留着她在身边,也不过是具行尸走肉,是自己用她的亲人威胁她活着。威胁她留下。
陆晔还记着周德音伤心欲绝的说过,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到自己。
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是痛苦吧。
或许连痛苦都没有。
因为,那时,自己在忙着屠杀她的亲人。
陆晔也想过放她离开,可是。他不舍得。
她是那样的好,好到哪怕自己不能拥有她,也不想让任何人染指。
“阿音,你来了。”
周德音走过来,看着陆晔,开口说了这五年以来第一句温和的话:
“陆晔,为什么?”
你不是恋栈权利的人,不然不会放任着周朝倾覆。可是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呢?
陆晔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来,拉过她。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想要拥住她。
周德音在他扬手的时候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陆晔也不在意,只是垂下手,去拉住她的手,转身往里走去。
周德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是任由他牵着自己,往里面走去。
走到里间的时候,周德音看到大大小小,不同样子,不同形态的雕像。
都是一个人。
初见陆晔时的自己。少女时的自己,骑装的自己,还有及笄那天的自己,不管是衣服还是发式。都雕刻的栩栩如生。
看着看着,周德音觉得喉咙里堵着一块石头,让人哽噎难言。
陆晔从身后环住周德音的腰,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似每天夜里在她耳边的轻语:
“阿音...阿音......”
陆晔什么也不说,只是呢喃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是周德音故意忽略的沉痛,而陆晔似乎怎么叫都不会厌烦。
周德音被领口处的温热惊到。
整个心都抽痛了起来。
陆晔,这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吗?
可是,你又为了什么落泪呢?
“陆晔,我要死了,你再也威胁不到我了。”
“我知道。”
陆晔的声音一如初见时的温润。
“为什么?”
这是周德音第二次开口问为什么。
突然,周德音觉得,环着自己的陆晔松开了,不,不是松开了,而是他的手滑落了。
周德音回过身,看到陆晔的身体直直的向后倒了过去。
周德音一开始就知道陆晔有了这样的念头,可是不知道他会这样的死在自己的眼前。
身体已经先思想一步,跑到了他身前,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抱起他,为什么要哭。
“阿音,我也要死了...对不起......”
周德音泣不成声,不住的摇着头,感觉着陆晔越来越薄弱的气息。
“陆晔,为什么?”
这时周德音第三次嘶喊着为什么,她不要听他的对不起,因为她已经不可能去原谅他,她要知道,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是啊,为什么......”
陆晔呢喃完这一句,闭上了眼睛。
一双还没有抚上周德音脸颊的手滑落到了身侧......
卿心似我我如昨。
缘深缘浅怎堪说?
悲欢寥寥心同泪,
铁蹄铮铮城与国。
爱也罢,恨如何。
丝丝缕缕寄清歌。
待得芳华渐消后,
等闲莫问为什么。
(陆晔前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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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如虎,怎能复仇?
若不如虎,怎能让那些阴谋魍魉之人为死去冤魂偿命?
若不如虎,那这二十年里死时难安生时难寝,种种冤孽该向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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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世,便要笑看江山倾覆,谋取盛世红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