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身负的苦难，可从来不是对无辜的旁人施加苦难的理由。

所以听完委蛇一堆叨叨后，苏情十分冷静，凝望着委蛇的脸上是近乎冷酷的表情，道：“恕我直言，我对你的经历实在是一点兴趣都没有，之所以忍耐到现在，也只是出乎礼貌而已。但现在我觉得我的礼貌应该已经做到位了，所以你还是停下来的好。”

委蛇睁大眼瞪着苏情，满脸都是“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理取闹”。

然而苏情没有半点动摇，继续道：“我需要你说明白，徙阖到底对我做了什么。”说到这里，苏情蓦然一笑，如同春花灿烂，然而身上冒出的几近实体的黑雾，则让委蛇又一次深刻明白了什么叫做“妖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委蛇忍气吞声，继续说了下去。

徙阖是没有心的。

所以他做的一切，都随性而起，漫无目的，无论是元末明初的那一场动乱，还是一星期前洛城人类的离奇死亡事件，这一切，都是因为徙阖觉得这样做高兴，所以就去做了。

苏情眉头微皱，道：“因为觉得好玩，想要做，所以就去做了？”苏情几乎要被这种理由给气笑了。

委蛇道：“准确来说，是他突然想要‘养’一件法器……其实真要‘养’那件法器的话，还有更简便更不引人瞩目的办法，但他就是想要那么做，所以他把法器丢在了罗山上，用法力塑造了几个守卫后，就排遣小鬼去人间收集生气和阳气。”

“所以说，一切都还是因为‘我喜欢’这个理由。”苏情冷哼一声，“但你刚刚的那番话又怎么解释？我破坏了罗山上的法器，坏了徙阖的好事没错，而之后，他的确很快又以恶鬼为引，把我拉去了十万大山的幻阵想要给我好看——但我很清楚地记得，在这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委蛇冷冷地看了苏情一眼，嘶声道：“不，你见过。”

苏情皱眉道：“我对我的记忆力很有——”

苏情一顿，想到了她丢失的那一天的时间，蓦然睁大了眼。

然而委蛇并没有看到苏情这一瞬间的失态，只是高昂着自己的两个头，傲然道：“我不关心你的记忆怎么样，我只能肯定，我绝不会认错徙阖的气息！”委蛇转过头来，小心藏好自己的恶意，看着苏情道，“你不但身上有他的气息，甚至于你的每一根头发，都被留下了他的气味——这样的你，怎么可能没有见过徙阖？”

“你让徙阖靠你这么近，任由他在你身上留下这样浓烈的气息，甚至于他还把他找了那么多年的钥匙送给了你……呵呵呵，你说你跟他没关系，你觉得我会信吗？”

苏情：“……”

苏情艰难道：“钥匙？气息？”

这一刻，苏情想到了上周日晚，舞蹈教室中诡异出现的那一颗黑色珠子，那个被系统称作“钥匙”的珠子……难道说，那天晚上，徙阖就在不远的地方？

徙阖到底在想什么？他又想要做什么？

此时此刻，连苏情都忍不住怀疑自己，就好像自己真的跟徙阖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一样……不不不不，不要放弃治疗！

她怎么可能跟徙阖有关系？！

钥匙也可能是徙阖的圈套啊！

只是……气息……又是怎么回事？

苏情忍不住第二次向系统求助，道：“你知道我昨天一整天都在哪里吗？”

系统咦了一声，道：“情情你难道不记得了？”

苏情强忍住心底的混乱和不安，道：“我不记得了。”

而那一头，委蛇还在喋喋不休，道：“主……徙阖他是很有魅力没错，但是你不要忘了，徙阖那家伙是没有心的！他对你从来没有怀过好意！他面对你时的所有一切，都是伪装的！你不能被他所骗，更不能帮助他！你是人类他是妖魔，你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不要忘了你的立场！！”

系统道：“可是情情，你明明不像是没有记忆的样子啊。”

苏情没有理会委蛇，跟系统说话的声音带上了两分焦急：“可是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跟着苏曜去他公寓的时候，还是十六号的晚上，但是今天已经是十七号晚上了——我丢了一阵天的时间！”

系统道：“哪有呀情情——你不是在那个混蛋家里呆了一天**么！”

苏情有一瞬间的时间忘了呼吸。

而下一刻，一个耀眼的人影蓦然出现在了苏情的面前，干净利落地砍掉了委蛇的两个头颅。

死不瞑目的头颅骨碌骨碌滚到了洞窟深处，腥臭的血液喷溅而出，但来人却轻移一步，站在苏情面前，将那些血液统统拦下。

直到洞窟再度归入死寂，就连血液流淌的声音都不再有的时候，来人转过了身，向着苏情露出了灿烂的笑意，用苏情熟悉的轻快而撒娇的声音说道：“情情~我感到你有危险后就过来救你啦！怎么样？有没有很感动呀~”

苏曜笑着，那天神般的容貌就像是光一样，几乎要将整个洞窟都照亮，灿烂无比，熠熠生辉，而苏曜的那双让苏情赞叹过的稚子般的眼睛，更是澄澈得一望见底，漂亮让人忍不住屏息。

他像是太阳的杰作，像是火焰的化身——明亮，温暖，干净，澄澈……是苏情最喜欢的那样的人。

但这一刻，苏情却感到了冷。

为了苏曜这跟徙阖一模一样的脸，为了委蛇刚刚的话语，为了她曾经不敢细想的“猜测”，也为了苏曜满身满脸的鲜血。

所以，当苏曜向苏情伸出手来，想要向她撒娇的时候，苏情退开了。

她凝望着苏曜，道：“你是谁？”

苏情伸出手来，黑色的火焰开始在她手中升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