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笃定主意旋即拱手略为作礼，沉声道：“也罢，今日燕王殿下行险救我一命，莫某身在江湖平素最为恩怨分明，从今往后决计不与殿下为难！”

他只说不与朱棣为难，却没说不再去找朱元璋寻仇。场中诸公俱为聪明之人，不少听出话中之意不禁暗皱眉头。

不想朱棣却是面色如常，笑了笑道：“莫英雄豁达明理言出如山，本王钦佩之至！”随即觑向侧的一名身着葛袍的国字脸道人，吩咐道：“杨先生，孤王只顾说话不意长夜已深，还烦劳你亲自送一趟两位贵客到舱下歇息！”

柳少阳和莫凌涛当下告退，随在那葛衫道人身后步出正舱。那燕山卫将官张玉心头不悦，脸色早已十分难看。眼瞅柳少阳二人离去，忍不住道：“殿下，咱们费了这许多功夫救了这几个造反谋逆的草莽性命，可人家却并不买多少王爷的帐。照下官瞧那姓柳的落魄至此无甚能耐，根本不值得殿下为之大费周章！何况他是周吴乱匪的后人，难保……”

他本想说“难保不心怀异志，再图谋逆复国之举”，可忽地想到自己从前也曾是蒙元将佐，不由将后半句话生生咽了回去。

朱棣摇了摇头，缓缓道：“这就是你不懂了！此人能透出朝廷十万大军的重围，勇也；一路避开官军和锦衣卫的层层围堵逃到海上，智也；势穷至此宁可一死也不愿弃主自保，忠义也。天底下的能人智士委实不少，可智勇忠义之人，却是屈指可数。我当年曾在京师与柳兄弟畅谈，此人之才乃孤生平仅见。本王将来想要与我那侄儿较力着实凶险，倘若能得他相助辅佐，成就大业定可多一分把握！”

他说到这里蓦而剑眉微蹙，怀忧道：“只是我瞧他经逢剧变神思不属，当年的豪气未免多有消磨，保不定会就此意兴萧索退隐江湖。”

那和尚道衍听了这话，嘴角含笑恭声道：“依贫僧之见殿下大可不必忧心，如今咱们将这几人救下事情已成了七分。日后只需瞅准时机略施小计，便可让此人为殿下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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