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是大批返城,美花他们没有觉得怎样麻烦就办好了手续。他们先到大队开的介绍信,然后到公社办理的手续。
公社离大队有接近十里地的路程,长途车每天只有一趟。他们办完手续没有赶上长途车,美花和杜江只好顺着乡路往大队走去,他们需要到春花的青年点将她的行李及部分衣物取走。
这里是偏远的山区,路的两旁都是山的缓坡,玉米高粱就种在这缓坡上,到处是绿油油的一片。
杜江不禁心生感慨,“美花啊,你看,多么熟悉的景色啊!想当年,我们什么都不懂,连骡子和马都分不清,连种地是怎么回事都不知道,就被送到了这里。整天面朝黄土背朝天,风里来来雨里去的,这么一呆就是七、八年啊!我们的青春和汗水都留在了这里。”
美花点点头,随之意味深长地附和着,“是啊,这真是一段特殊的经历。不过,任何事物都有两重性,虽然我们正念书的时候,不得不中断学业,小小年纪便来到乡村种地,可艰难困苦的生活也确实磨练了我们,使我们变得更加坚强起来。我们的生命不脆弱,很有韧性,我们很勇敢,不会惧怕任何困难,有如浴火重生了一般。”
“是的,这最后一批知青返城了,知青这段历程也将成为历史了……”
“杜江,你看他们在干什么?”美花忽然发现一直走在他们前面的几个知青模样的人有些异样。
“他们不是在采野花吗?怎么……好像是闹别扭了,吵架了?哎呦,你看那个女孩子哭的……”
一个年轻女孩子蹲在地下哭,其他人拽她起来,可她硬是痛哭着不起来……
说话功夫,美花和杜江就走到了他们的近前。只见其他几个男女青年也都红着眼圈。其中一个看上去年长一些的男青年对另一个女青年说,“你就在这照顾她吧,你们俩不用过去了,我们几个过去就行了。”说完,他们便手捧着野花往山坡上走去。
美花好奇,便过去问缘由。
原来他们是即将返城的知青,那山坡上埋葬着两名他们一同下乡来的知青伙伴。逝者是在一年前的一次采石场劳动的时候,石场塌方。他们被山上滚下来的巨石砸中而牺牲的。其中一位就是那个痛哭的女青年的恋人。由于马上就返城离开这里了,临行前他们来向这两位长眠在这里的知青伙伴告别。
杜江叹口气,“唉!美花,那段艰苦的日子熬过来也是不容易的啊,有些知青甚至连生命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
“哦,是啊……”美花陷入沉思。
此时,那个蹲在地下哭泣的女知青站了起来,她拉起另一同伴的手往山上走去。
美花和杜江的眼眶也湿润了,望着她俩的背影默默不语。
“我们也过去看看吧,他们也是我们的知青伙伴……”美花轻声说着。
“好的!我们寻点野花再过去!”
他们说着便去寻找路边的野花,采摘之后缓缓地往山坡上走去。此时,那几名知青已经祭奠完毕转身撤离。
两堆荒坟,卧在杂草丛生的山坡上,一个简易的小石碑立在坟前,石碑上刻着两人的名字。
美花和杜江将采摘的两大捧野花放到坟前,心里默念着:
“不曾谋面的知青伙伴啊,你知道吗?你的同伴们就要撤离这里了。不要怪他们,他们的来去都不由他们自己决定啊!可我们看到了,他们放心不下你们啊,他们特地来向你们告别啦!我相信,他们虽然远离了你们,但他们不会忘记你们!我们也会记住你们的。因为,你们将自己的青春和生命都永远地留在了这里!安息吧!我的知青战友!“
两人深深鞠躬之后离开。
美花和杜江赶回春花他们青年点的时候,已经傍晚时分了,推开青年点的门,里边已经是人去屋空,知青们都撤走了。
一铺大炕上,春花的行李孤零零地放在炕的一角。春花的衣服也被叠放的整整齐齐放在行李边上,她的脸盆及洗漱用具放在地中间的一个长条桌子上。
美花走过去,她准备用脸盆打盆水洗洗脸。这时她发现了桌子上的玻璃杯下压着两张便条,她顺手拿起一张,看到这张竟然是写给自己的。
“美花姐,我们走了,你们晚上就住在青年点吧,锅里已经给你们留了饭,不嫌弃就热热吃了吧。傍晚,或许有个叫李树荣的人过来取东西,那是我们留给她的。”
“再见,美花姐!李竹梅于当日下午4时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