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地随着班长的口号起立、行礼。一如既往地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我可不想迟到,老师批评也就罢了,让全班的同学齐刷刷地看着自己走到座位那种事,一想就让人心颤。群众的目光如炬,随便射来一道都能把我烧成灰。
我晃晃头,重启了一下开机缓慢的脑袋,决心专心听讲。话说“笨鸟先飞”,像我这种连飞都飞不起来的笨鸟,再不听讲就死定了。
“这次考试,啊——是大家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试。不要投机取巧去猜题,啊——从夏商周到新中国的建设,全部都是重点!啊——如果到现在还没有记清年代和大事的自觉,一类校你们就别做梦了!”
高考在即,老师说的话是血淋淋的现实。我们都被他的话压得喘不过气,笔直地坐着,我却忽然一阵蜂蜇般的刺痛,疼得我死命捂住胸口,身体蜷缩得像只受惊的刺猬,可那痛却又转瞬即逝,如来时般突然地消失了。我这才恍然,从噩梦醒来,胸口的胎记就一直隐隐作痛。
每隔一阵子我就会做类似的噩梦,但是胸口刺痛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呀!
我轻轻掀开衣领,那淡蓝色的水滴形胎记,如往日般安静地贴在胸口心脏的位置,我皱眉将校服扣子系到最高的位置,想要忘记这个胎记的存在。
“只是个胎记而已,长大就会渐渐消失的。”我十一岁时,仍然害怕独自睡觉的黑暗,只有妈妈送的毛绒小熊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抱着它走到爸妈的门边,却听到爸爸在床上对妈妈说的话。
不可能让他们和自己一起睡觉的。他们似乎很怕和我一起睡觉,比我害怕独自面对的黑暗还要怕。为了不给他们添麻烦,我只要听听他们的声音,给自己找些安心的理由,然后安静地回去睡觉就好。
“面对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你只能这么自欺欺人地骗自己。消失不了的,我知道。”半明的床头灯让我只能看到妈妈躺在床上的背脊,而她的脸,虽然看不见,却写着确实的恐惧:“你活到这把年纪,见过有谁身上的胎记是那么规整的水滴形?我也希望那件事我看错了,但是那情景到现在还清晰地在我眼前,抹也抹不掉!”
爸爸担心地望了眼虚掩的门:“你小声点儿!倾倾也许还没睡着呢!”
妈妈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心里的恐惧:“倾倾三岁时候,人贩子要拐走她,在带她过马路的时候居然被车撞死了,她却毫发无伤;她五岁时候,我弟弟一直那么疼她,只是随便跟她打闹开玩笑,说她细皮嫩肉,煮来吃一定很好吃,假装大灰狼来咬她,第二天出差就动车事故去世了!他名校毕业,刚刚找到好工作,还有那么多好日子等着他……这些事情我一直安慰自己是巧合,可是上个月那件事怎么也没法再让我这样自欺欺人了!”
爸爸依然低声安慰着妈妈,可语气里也有些不确定:“在学校里,同学之间互相打闹也是常有的……他只是推了她一下……”
“学校外墙掉水泥块是常有的吗?他刚刚把倾倾推倒,就在倾倾原本站的位置被水泥块砸死是常有的吗?!”妈妈在追问里难掩不安:“‘天煞孤星’,凡是接近她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况且,人贩子出车祸那夜我进她的房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