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当南宫伶翎被人伺候着起来的时候,柳单尹早已坐在正殿了。
而殷霆的人影早已不见了,一如当初他对柳单尹般。
看着满身疲惫的南宫伶翎,柳单尹淡淡的望着,一脸的木然。
“柳姐姐,你怎么起的这么早!昨晚你没睡好吧!”南宫伶翎依旧是一脸的热络,看到坐在大殿的柳单尹,上前亲热的喊着。
妍儿看着她的模样,更是畏惧,厌恶了。
“公主,既然皇上都不在,您也不用演戏了!听着你叫柳姐姐,我害怕。”柳单尹淡淡的笑着,双眸落在她未遮掩的脖颈间,清晰的吻痕,刺痛了她的心。
南宫伶翎轻笑着,唇角卷起漂亮的弧线,睫毛的阴影下有着疲惫的痕迹,乌黑的黑眼圈预示着昨夜一晚的疲惫。
“妍儿,你去给本宫弄些水来!”南宫伶翎扫过妍儿防备的脸,不经意的开口。
妍儿一愣,有些茫然的看着她,许久噗通跪在地上,犹豫的说着:“公主,妍儿现在是伺候将军的,您不如叫别的宫女去打水吧!将军身子不方便,离不开妍儿。”她鼓足了勇气说道。
她又怎么会不清楚公主的性子,公主就是要打发走了她为难将军的。
南宫伶翎怨恨的看着头,再次扬手,阴狠的脸上挂着冷笑:“看来现在你是连本宫的话都不听了!”说着手边毫不留情的朝着妍儿挥去。
修长,纤细的指尖在半空中却被柳单尹拦住了。
“公主,妍儿以前是你最信任的丫头,也曾是您的陪嫁丫头,您何必一次次的为难呢!”柳单尹蹙紧了眉眼,口气生硬的说着。
昨日,她留在妍儿脸上的伤都还没退去,她居然又要动手。
听着她的话,南宫伶翎的脸几乎扭曲了,秀丽的脸再也没有往日的温和,字字句句如同诅咒般:“本宫就是要为难你身边的人,你身边的人本宫就是看不顺眼,别说她不过是区区一个丫头,本宫只要一句话,便能取了她性命,就是你,本宫要杀你也易如反掌!你觉得你拿什么和本宫斗!”
听着她的话,柳单尹脸上有着淡淡的笑:“那公主为何不杀了我呢!”她眼底再也没有任何的情感。
因为洛轩,她可以容忍她的一切!
因为这是她欠夏洛轩的,但是她容许南宫伶翎伤害她,却不能伤害她身边的人。
南宫伶翎阴冷的笑着,眼底对她的厌恶和恨意再也不掩藏:“本宫就是要你看着自己爱的男人在别的女人身上*,就是看着你痛苦。害死洛轩换来的爱情,我倒要看看你能维持多久。用洛轩命换来的男人,他到底有多爱你!到如今,你还不是没有任何名分,即使怀着他的孩子,在这宫里你的地位都不如一个宫女,看着你,本宫就觉得可悲,可怜。”她猛的挣脱开柳单尹的手,满脸的讥诮。
“公主,你何苦这样折磨自己呢,为了洛轩,你也应该好好的活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充满了仇恨!”柳单尹无奈的叹息。
以前的伶翎公主虽然刁蛮任性,却天真善良,可如今,因为仇恨,她的性格都扭曲了,现在她的脑子里除了仇恨,就什么都不剩了。
“好好的活着!是啊,本宫不能像你这样,害死了一心对你的男人,还能这样若无其事的活着!本宫就是睡着了夜不能忘记他是死的怎样的惨烈。你可要忘记,因为你没有心,因为你自私。总有一天你会为自己的自私付出代价的!”南宫伶翎一字一句清晰的说着,扭曲的脸上有着张狂的笑容。
说完,悠然的转身,离开。
脚下的步子未跨出几步,她就猛的转身,笑颜如花的说了句:“柳单尹,本宫忘了告诉你!昨晚的云片糕,本宫真的放了堕胎药,这一次殷霆救得了你,不过本宫就不知道他到底能帮你几次了!以后本宫有的是机会杀死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可要小心哦!毕竟你吃的,你用的,甚至你睡觉的地方,本宫都能有办法弄些堕胎药,或者麝香,让你的孩子保不住。”
说着,她便轻盈的走出屋子。
柳单尹望着南宫伶翎瘦弱的背影,呆呆的出神。
妍儿这才松了口气,跌跌撞撞的从地上爬起来,嘴里惊恐的呢喃着:“将军,公主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好可怕!就像一个疯子一样。”她心有余悸的说着,想起看看她那扭曲的笑容,心底便一片寒意。
她是从小伺候着公主的,什么时候见过公主这个样子啊。眼前这个公主陌生的都让她不认识了。
“是啊,公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如今,恐怕她心底除了仇恨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愿她不要陷的太深!”柳单尹自言自语的说着。
“将军,我们还是请求皇上,让我们搬回以前的地方吧!我真怕哪天一不小心,我们就误用了公主的东西!您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经不起折腾了。”妍儿担忧的说着。
柳单尹叹了口气,仰头看向妍儿,许久才低声的说道:“看着昨晚的情景,你觉得如今我们去求殷霆还有什么用处吗?恐怕他现在心里比公主还恨我!别说求他,他就是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她眼底一片凄凉。
昨晚的一幕幕,以及他与公主的*都在她心底发酵,阴毒的痛楚慢慢的腐蚀着她的心。
“将军,皇上只是气你伤了孩子,您去......说句软话,或许......”妍儿吞吞吐吐的说着。
她心里开始后悔,那时候为什么要听右将军的话,用秘药迷倒了将军,若她没去做,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
“妍儿,你想办法找莫隐,我写封信,你帮我交给他,我想如今也就他能想办法了!”柳单尹打断了妍儿的话。
她知道妍儿要说什么,妍儿的意思是让她去殷霆面前认个错,或者说句好话,若她真的去了,恐怕她就再也不是柳单尹了,而真的成了殷霆后宫中逆来顺受,求着他*爱的女人了。
柳单尹说完,便取出帕子,咬破了手指,在帕子上写了“救命”两个血字。
“这帕子有机会你再给他吧!小心些!”柳单尹沉声的交代着。
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样的境地。
曾经面对几十万的敌军都不曾如此的四面楚歌,只是如今却真的孤立无援了。
之后的几日,南宫伶翎忙着接待苍国来的使臣,便没有再为难她。但柳单尹却还是不敢放心的用灵香阁的东西。
毕竟这些宫女都是听命于南宫伶翎的,谁知道她什么时候让太监和宫女放些堕胎药在饭菜里。
而自从那日殷霆和南宫伶翎的*后,柳单尹便再也没有看到他。
殷霆对她就是摆着一个视而不见的态度,就当从未有过这样一个人。
正当柳单尹径自在发呆的时候,妍儿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还来不及顺气就断断续续的开口了:“将军,苍国回来的使臣带来一个消息!”她莽撞的冲进来,急促的说着。
看着她急切的模样,柳单尹一惊,疑惑的问道:“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急迫!”她镇定的说着,伸手顺便递给她一杯茶水。
妍儿哪里顾得上去接那茶水,急切的说着:“苍国近日有使臣来访,说是来看望公主的,其中有个王大人,以前我在宫中的伺候的时候就和他熟识了,今天我见了她就上前攀谈了几句,没想到他告诉我说您叛变了,现在苍国在悬赏通缉您!而且皇上还给各国发了圣旨,不管是苍国,夜国,还是雪国,若有您的身影,便格杀勿论!”她一口气把刚刚探来的消息说完了。
柳单尹抚着自己的肚子,苦涩的说道:“这大概也是公主和皇上说的吧!”
妍儿一愣,踌躇的说:“这事情好像是五个多月前的事情了,您没有回苍国,当时就右将军和公主带着和亲的队伍回去了。他们一回苍国,皇上就立刻宣布您叛变了,说不管是谁见到您都格杀勿论!”
“格杀勿论吗?原来真的没有我柳单尹的容身之处了,即使出了宫,我也无处可去了吗?”柳单尹自言自语的呢喃着,眼底是溢满了绝望和凄凉。
没有了苍国,没有了夏洛轩,她还有什么?
就连苍国也容不下她了!
“妍儿,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伸手用力的抱着妍儿,轻声的说着。
“洛轩死了,严令也死了,就连苍国也回不去了,我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她不停的重复着,一声声就如低泣般,绝望的说着。
妍儿心疼的抱着她:“将军,你还有妍儿,还有肚子里的宝宝,等宝宝出生了,我们就是三个人了!你怎么会什么都没有了都呢!”她轻声的安慰着,两人抱成一团。
其实她也什么都没有了,她除了将军,也是一无所有了。
“将军,为了宝宝,我们要好好的活着!还有,我已经把您的帕子给莫大人了,他说他会想办法的!”妍儿扯出难看的笑容,大声的说着。
门口,两人都没有注意到,南宫伶翎鬼魅般的身影冷漠的站在门口,冷冷的望着她们,扭曲的脸上满是阴邪的杀意和让人害怕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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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连绵的雨,让原本干燥的天气倒添了几分的湿气,阴冷的天气就连呼出的气都能感觉到那彻骨的冷意。
近日,柳单尹的肚子也越发的圆润了,身子也使不上力,睡觉的时辰已经比醒着的时候多了。
这些日子,让她唯一不用操心的便是公主随着殷霆出了宫。
夜国有个规矩,新纳的妃子都要经过祭天的仪式,于是她也偷得了几日的清闲,不用处处的防范。
“将军,这信是莫大人命人送来的!”妍儿探头看着四周,把书信塞在柳单尹的手中,偷偷摸摸的样子,就像*般神秘。
柳单尹错愣的望着妍儿,脸上闪过一丝的疑惑,迟疑了许久才开口:“莫隐的书信?他让谁送来的!”她看着这书信,久久的没有打开,心底总有着莫名的不详。
她很了解莫隐,他做事情是个滴水不漏的人。
虽然他们算是朋友,但是不管如何,她如今身在后宫,这书信若被别人拿到了,可是有私通之罪的。
妍儿不解柳单尹的疑惑,径自解释着:“刚刚我到宫门口的时候,一个个子娇小的太监塞给我的,说是莫大人给的,让我小心收着,起初我也不信,但是他给我看了莫大人的令牌。”她说的头头是道。
只是柳单尹心底却依旧满是疑惑。
她打开那书信,信纸上只是几个字:“今夜子时,永乐殿前相见,有事相商!”
柳单尹看着自己手中的信,这信她翻来覆去看了许久,最终还是交代妍儿:“晚上我一个人去,你不用陪着!”她心底依旧是不放心的。
若真的出了什么事情,她也不想把妍儿拖下水。
妍儿看着她谨慎的样子,心底也开始担忧了起来:“将军,妍儿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去,现在您肚子越来越重了,这天阴潮的很,地面上结了冰,滑的很!而且公主明日才回宫,应该不能使什么手段的!您不用担心!”
柳单尹朝着她笑了笑,攥紧了手中的书信:“虽然我现在大着肚子,可我的武功还在,哪有那么容易摔跤的,真是傻丫头!”
看着她不可置疑的模样,妍儿也只能尊着她的话去做。
“将军,一会儿路上您慢些,小心路滑!”她就如不放心的老妈子,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听着她的话,柳单尹会意的笑着。
“妍儿,我看你啊,越来越像上了年纪的嚒嚒了!”柳单尹轻声的取笑着,眉眼都挤成了一团。
“将军,你就会取笑我!”妍儿颠笑,忸怩的说着。
是夜,在妍儿再三的嘱托下,柳单尹着才匆匆的去永乐殿。
这夜,天格外的阴沉,就像拢了一层厚厚的纱,怎么也化不开,就连那残缺的月牙都没有出来,整个天际,没有一丝的光亮。
柳单尹小心翼翼的走着,远远的便看到一个墨黑的身影在永乐殿前徘徊着。
看到莫隐的身影,她这才稍微放心了些。
刚走近,莫隐温润的眉眼就迷惑不解的看着柳单尹:“单尹,你约我在这会面所为何事!”灯笼照着他俊美的侧脸,他眼底满是疑惑和惊讶。
柳单尹心底一寒,心中便什么都明白了。
“莫隐,恐怕我们都上当了!我也是收了你送的书信才来这里的。”她无奈的解释道,说着便想转身离去。
可未等她走几步,周围便被人围住了,明亮的灯笼打着两个人的苍白如纸的脸。
柳单尹拖着沉重的身子瞥了一眼四周的人,一张张冷漠的脸,她这才转身愧疚的看向莫隐。
莫隐会意的朝着她笑了笑,示意她没关系。
“柳姐姐,没想到是你!可是.....”南宫伶翎错愣的表情演到了十足,她惊讶的张着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柳单尹。
柳单尹扔掉手里的灯笼,冷冷的扫了她一眼,心底在庆幸,幸好她留了个心眼,否则若妍儿跟了来,那恐怕又要拖累她了。
“翎妃娘娘,您不是明日才回宫的吗?这会儿怎么就回来呢,恐怕是日夜兼程赶回来的吧。”身后,莫隐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的情绪,脸上那温和的笑容依旧。
南宫伶翎脸上闪过一丝的不自然,许久才说道:“本宫前些日子收到消息说,在本宫宫中有宫女私会情郎,所以就告知了皇上,前来看个究竟,可没想到居然是国师和柳姐姐,本宫真的不知道.....”她一副无辜的样子看着殷霆,双眸含着泪水。
柳单尹侧头看着殷霆的侧脸,逆光下,殷霆那张俊美的侧脸更美的让人不敢靠近了,脸上的神色莫定,只是那冰冷的眉眼泄露了他此时的怒气,直到此时他都只是冷冷的看着,未曾开口说一句话。
柳单尹也不解释,只是盯着他神色不定的脸。
“皇上,这可怎么办好!”南宫伶翎嘴角不经意的泄露了自己的得意,可脸上依旧是那副无辜的模样。
她就是要让柳单尹万劫不复,若不是她,洛轩不会死!
若不是因为她,洛轩怎么会死的那么惨。
莫隐淡淡的笑着,如同看好戏般看着她表演,双眸犀利的盯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看个通透。
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南宫伶翎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睑,可她怎么肯就这样放过这次机会呢。
“皇上,您说怎么办啊!”
“来人,把这个人关入天牢!”殷霆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波动,他冷冷的指着柳单尹,一字一句的说道。
柳单尹一愣,随即又淡淡的笑着,没有任何的辩解。
她顺从的被人押走。
“皇上,天牢环境太恶劣了,柳姐姐她的身子吃不消的,肚子里的孩子......”南宫伶翎依旧“苦口婆心”的劝解着。
殷霆脸上闪过一丝的恍惚,却并没有阻止柳单尹被人押走的身影。
“皇上,那您要如何处置我!也要把微臣打入天牢吗?”莫隐轻笑的,眼睛却只是看着南宫伶翎。
“禁足一个月!”殷霆淡淡的说完,转身便离开了。
南宫伶翎错愣的看着殷霆的背影,半天没反应过来。
柳单尹被打入了天牢,可莫隐居然只禁足了一个月!这偏袒的也太明显了吧。
“公主,现在都如你所愿了吗?你开心吗?或者应该说你的算计成功了。”莫隐凑近她耳际轻声的说着,眉眼的笑容格外的妖娆。
南宫伶翎再也得意不起来了,瞪了他半天才开口问道:“这一切你都知道,那你为何不说出来?”
莫隐笑的更开心了,朝着她耸耸肩:“公主,字如其人!柳单尹在战场厮杀这么多年,是绝不会写出这么秀气的字体的,另外,她也不会这么笨,约我在这里见面!”他毫不在意的说着,就像在说着笑话般。
看着他的样子,南宫伶翎咬牙切齿的问道:“那你为何还要出现!”
“为了配合你演戏啊,你看我演的比你逼真吧。”说完就扬长而去,完全不顾南宫伶翎扭曲的脸和咒骂。
南宫伶翎不解气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片刻才转身离开。
夜浓郁的更深了,阴潮的空气更压抑了,仿佛潮湿的能滴出水来,尽管天冷的能寒了人心,但枝头的叶子却一如既往的茂盛,没有任何颓败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