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其实是一件很脆弱的东西，稍微用点劲，似乎就能随手折断。苏凉在见过陆光启之后，情绪一直很低，坐在角落里老老实实地吃着葡萄干。

姑父和表哥们都去了苏海家吃午饭，曹爱霞一直在灶台上忙碌，苏沧在灶下给她烧火。他摸摸苏凉的头：“葡萄干是谁给的？”

“桔姑姑家的表姐给的。”

曹爱霞：“凉凉怎么不去大伯家玩？大伯娘肯定做了许多好吃的。”

苏凉喂了一颗葡萄干给苏沧，拍拍手：“不去。妈妈，大伯娘的厨艺很一般。”

苏沧：“可是热闹啊，蓝岚，媛媛，妃妃，还有表哥表姐都在。一年里，就数今天最热闹了！”

“等下就来我家了。”苏凉无所谓地说着，她心里还挺不乐意跟她们玩呢。

回头望了望，问：“奶奶呢？”

早上开始就没有章花的人影，曹爱霞顿了顿，忍不住撇嘴：“还能在哪？在你大伯家呗！”

“爱霞。”苏沧无奈地叫了一声。

“哼，我又没说什么！”曹爱霞揭开锅盖翻里面的红烧肉，“这时间了，你不去大伯家？”

“马上走了。吃个馒头我就回来！”

红烧肉散发出酥烂的香味，“去吧去吧，等下又说要三请四请才肯出现。不用急着回来，我自己一个人忙得过来。”

“妈妈，我会帮你的！”苏凉拍着胸脯保证。

曹爱霞笑起来，热气蒸腾：“嗯，果然还是自个女儿靠得住！”

午饭过后不久，人才陆陆续续地过来。分别在苏海和苏沧家支了两张桌子，开始搓麻将。在苏凉三十整的人生里，她一直学不会麻将这项纵横全国走向世界的娱乐活动。那时候上门拎的还是红枣和白糖一类的东西，再好的就是桂圆干和荔枝干了，堆了满满一桌。

姑姑们是不和姑父们一起来拜年的，要等家里的亲戚全走完，大概在每年的年初十以后，才出来走动。

蓝岚是片刻也安定不下来的，一到就拖着苏凉去玩。小姑娘最热爱的是撵鸡走狗，她每次来奶奶的鸡没有不遭殃的。把摔摔炮扔到鸡群里，把母鸡们吓得四处乱窜，蓝岚得意地咯咯笑。还有隔壁二妞家的大黄狗，蓝岚非要骑上去，抱着人家的脖子死活不肯撒手。苏凉在一旁滴汗，努力想做出“我不认识她”的表情来。

可蓝岚一边追着大黄狗跑，一边喊：“凉凉凉凉，快来帮我抓住它！快来啊！”

苏凉忍不住捂脸，回了一句：“蓝岚，你怎么不找媛媛和妃妃姐玩？”

“她们嫌弃我，以为我不知道！才不跟她们玩了！凉凉，快来！可好玩了！哈哈~”

晚一些过来的程威，远远瞧见这幕撒开丫子跑了过来：“啊，你们玩这么好玩的也不叫我！”

在熊孩子的死缠烂打下，苏凉也被迫骑了一回狗，这变成她超想抹掉的记忆，没有之一。身上沾了狗毛，在门口的柚子树下看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苏媛和苏妃，在章花的带领下越走越近。

果然，章花一站定就皱眉：“凉凉，你怎么把自己弄了这么一身？你这妮子怎么这么野？”

苏媛皱起小鼻子，拉拉章花的手：“奶奶，你瞧他们！”

她指的是程威和蓝岚，他们依旧挂在大黄狗的身上不肯下来。章花顿时怒气冲冲，冲着苏凉：“你带的好头？狗身上多脏啊！”

扯开嗓子朝屋里喊：“老二媳妇，你也不管管你女儿！你瞧她把岚岚和小威都带坏了，这一身的狗毛！怎么就半点也没有媛媛的样子！”

苏凉被章花这不闻不问劈头盖脸的责怪弄的心里一堵，苏媛和苏妃都俏生生地站在那儿，蓝岚和程威自觉地停下手，但还是不肯放过那只无辜的大黄狗。

“奶奶，我妈妈一个人在忙两桌子菜呢，你别叫她了好不好？”

苏沧被拉去打麻将了，厨房里只有曹爱霞一个人在忙。

听见苏凉的话，章花的脸色一沉：“这是在怪我没过来帮忙了？鹦鹉学舌学的倒是利索！”

无论什么话，章花似乎都会往别的方向想，苏凉只觉得无力。她主动低头：“奶奶，我错了，我带岚岚和小威去洗手。”

说完拉着蓝岚和程威就走，听见章花在身后说：“妃妃，媛媛，你们可不能跟凉凉这样疯。不过奶奶知道你们不会的，你们可是奶奶的好孙女！”

忍不住吐槽：对，她们才是你的好孙女！压岁包都只有她们有份，我没份，理由是她们爸爸有钱给你的！

吐完又觉得心里憋闷，这句话是章花亲口对苏凉对的。可是苏沧哪年不是挑两担稻谷到章花面前呢？大概，稻谷终究不是人民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