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过后,天气晴好的日子,白昼的时间明显变长了。芙峰山上的白花继木开花了,远远望去,一团又一团的白色,笼罩在新发的绿意里。
大地回春,苏沧把去年埋下去的甘蔗统统挖了出来。保存得还不错,仅仅有一些变色了而已。在节点处开始冒出了小小的芽,圆鼓鼓的,多数是白皮甘蔗。
苏凉的一口牙还没换,自家的甘蔗全是用菜籽饼种的,甜得不得了。因为数量有限,没有连绵成片,全处在风头上,长的无比结实。换句话说,苏凉吃不了,她咬不动。
看女儿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曹爱霞把甘蔗中间的节切掉,剩下的部分再剖开成四瓣,整整齐齐地码在碗里。
苏凉抱在怀里,眉开眼笑:“妈妈最好了!爱死你了!”
甘蔗头全攒下来放在避光通风的地方,等芽抽起来就可以种了。
操场上的梨树和桃树一起开花了,一树的白和一树的红交相辉映。
农民们的作息时间基本和太阳公公一样,苏沧来接女儿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玉米苗已经超过20公分长,正是最好的移栽时间。曹爱霞挺着肚子帮不上什么忙,苏凉提出自己上下学被父母严肃地否决了。
“凉凉,爸爸不放心。你不知道,最近我们这边丢了好几个小孩了。”苏沧忧心忡忡的。
曹爱霞点头,“西吴两个,安溪一个,童村两个,都是大人一不留神就不见了。这样算起来,要有五个了!”
“而且只是一个月里而已。凉凉,爸爸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在门卫爷爷那里乖乖等爸爸好不好?”苏沧抚摸女儿的脸,他手上的茧子很多,粗糙得刺人。
这件事在那条世界线上也发生过,苏凉还有那么点微薄的记忆。过后不久事态蔓延到东苏村这边,住的周边一点的人家孩子跑出去玩,然后再也没能找的回来。
安溪派出所立过案,还来东苏村询问过相关事项。那段时间曹爱霞不准苏凉出去玩,连幼儿班也请了假没去,非要苏凉呆在家里。那个年纪正是最跳脱的时候,苏凉对于自己被关紧闭一样的日子印象可深刻了。
“妈妈,为什么不能出去?我要出去玩!”
“凉凉,听话一点!妈妈跟你说,现在有个大坏人正四处抓小孩。你不想永远看不见爸爸妈妈吧?”
这一幕倒是一直记得,苏凉不得不答应下来:“嗯,我一定会等爸爸来的。”
曹爱霞这才放心,转而对丈夫说:“苏沧你早点去接凉凉吧。也不知道雪芬姑姑家的女儿,现在是什么光景。”
那些孩子多半是被拐卖了吧,这件事一直到后来才断断续续地平息。而犯人,却是很多年后才被抓到。不记得是哪年了,苏凉好像在念大学,电视里在播拐卖儿童的新闻,警方紧密地追踪,终于破获了这起纵横数省的特大拐卖案。安溪镇也被提到,大意是之前的那些孩子多半无法找到,谁也不知道流落去了哪里,已经无法查证。
放学后苏凉都在门口等苏沧,时间长了,倒是和门卫大爷混的很熟。
董爷爷喜欢下象棋,苏凉一个只会下五子棋的人被迫陪他下,哦不,飞行棋和跳棋她也会。
苏凉每走一步,董爷爷就吹胡子瞪眼的:“你怎么能走这里呢?不行不行,你要这样走才行!”
苏凉不干了:“爷爷,您到底是在跟我下,还是跟您自己下?”
董爷爷笑:“凉丫头你还嫌我烦了是吧?我这是在教你!象棋可是蕴含着大道理的,你看这楚河汉界,听过汉高祖和西楚霸王的故事没?”
苏凉头也没抬:“‘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是吧?爷爷,我觉得围棋比较厉害,人家里面才包罗万象呢!”
“啧,你还知道李易安的句子呢!围棋算什么,你看我,将军!”
“啊!不算,刚才我走神了,重来重来!”
“哼,输了就是输了,怎么能赖皮呢?”
苏凉扮鬼脸:“爷爷,你没听过‘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吗?”
“呔,兀那小儿,还不快快诚实道来!”
“切,小气,输了就输了嘛!”
董爷爷就住在小学的校舍里,独门独院,门口还有一株泡桐花。苏凉以前似乎都没注意到这栋建筑,跟院外种着的栀子花墙有很大关系。董汝衡平时似乎很忙,极少看见他的身影。从没见过董奶奶,苏凉猜测她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偶尔他回来,苏凉还没回家,董爷爷就会让他送苏凉回家。
次数多了,苏凉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敢和校长扯皮了:“我很困恼,您说我是叫你校长好呢,还是叫叔叔?”
董汝衡只穿了一件衬衣,他嘴角挑起笑:“你可以叫我哥哥,或者校长哥哥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