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城火车站,候车室里还是老样子,从门口走进来一个脸圆圆的青年。全身上下只有一个双肩包,脚上是一双回力的运动鞋。
他来回张望,确定目标,往里面走去。
靠墙的座位上,很高的窗户有阳光洒落下来。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人仰着头在打瞌睡,脸上盖了一顶鸭舌帽。
圆脸青年才站定,那人的声音从帽子下传出来:“原子,你迟到了!”
“嘿,昨晚上的娘们太勾人,不让我走!”圆脸的青年正是去年没落网的原子,他左右看看,也坐了下来,“我说,这边的通缉令都没撤呢,我们这么明目张胆地回来…”
最后一个字的音调拖的很长,盖着脸的那人问:“你怕啦?”
“我会怕么?想想就觉得刺激的不得了呢~”原子把左手摁出咔咔的声音,“既然回来,要不要去看看天门他们?好像我被诬陷了呢,天门的脏水都泼给我了!”
“他死了。”很平淡的语气。
“哦。”原子点点头,好像他们就在谈论吃饭了没这样平常的问题。
原子歪着头,露出一个笑,“那上次害我们逃窜的那个女娃娃,总要去探望下吧?”
原本没骨头一般赖在凳子上的人忽然坐起来,拿下脸上的帽子,从帽子里拿出一份报纸,丢给原子:“不必特地去找了,已经有人帮我们找到了!”
火车站里人不多,原子展开那份叠成小方块的报纸,一眼就看见了头条“安溪神童苏凉——你所不知道的十件事”。
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来,苏凉和董汝衡都是这么想的。所以苏凉在课桌下面偷偷看最新一期的多湖报纸,感觉血色不断往脸上涌。艾玛,神童说的是她么,虽然素材都是她提供的,可这噱头未免也太大了。
放学后,苏凉从董汝衡那里得到这期报纸的发行量,东苏村售出了200份有余。整个东苏村也就将近200户人家,算不上大型村落。
董汝衡喝了口茶水,“凉丫头,这礼拜跟我去电视台,我托人给你安排了个采访。”
“额……不去行不行?”露脸什么的,跟低调的总则不符啊!
“你说呢?”董汝衡斜她一眼。
苏凉从善如流:“不行,怎么能不去呢,校长哥哥的一片心不能浪费!”
董爷爷在一边笑了,“阿衡啊,我问过了,东苏村有那种大广播的,一播送全村都能听见!”
“那就齐活了!”董汝衡点头。
苏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爷爷,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董爷爷没回答她,摸着下巴笑,又叹气:“这事儿解决了,小苏得把凉丫头接回去吧。好舍不得啊,女儿就是比儿子好,那时候怎么一心想生个儿子呢!”
“前面一大半我同意,后面坚决不同意!以前不觉得……”董汝衡停住,转过头,“凉丫头,你说你怎么不早几年出生的呢?”
“啊?”苏凉无法理解他的脑回路,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董汝衡特好看一笑,气质超群,说出来的内容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了:“要是你再大一点,我就可以把你娶回家给我爸当儿媳妇了!”
苏凉:“……”
董爷爷怒:“臭小子又胡说八道!凉丫头才几岁,你几岁了,她给你做闺女还差不多!以后不准在孩子面前说这种混账话!有这想法还不如赶紧去给我正儿八经找个儿媳妇回来,上次那个妖妖媚媚的女人我不中意!什么玩意么,大半的奶子都露在外面,败坏社会风气!”
听见八卦了,苏凉看看董汝衡,他含笑点头称是。看样子他不是个弯的,心里微妙的遗憾又欣喜的情绪,这酸爽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手里头晃着多湖报纸,苏沧的笑意舒心了不少。他抬头看看灶台上的妻子,又说了一遍:“这回他们总算说了一次公道话了,老是这么自己打自己巴掌,我都替他们疼!”
曹爱霞盛掉半熟米饭里多余的水,重新盖上锅盖,闻言摇头笑:“第八次,你这话已经说了第八次了!我说,你买那么多报纸回来干什么?”
“不干什么,给我姐和你姐,还有你哥他们也看看啊!”灶下的火已经燃尽,只剩了一些泛着红光的木炭,“还要剪下来,裱起来挂着。爱霞,你说挂哪里好?”
曹爱霞把苏冽从苏沧怀里接出来,“挂哪里?挂新房子里,反正这里没地方挂就是了!”
五间的老房子,敲掉了两间。苏沧他们目前睡在楼上,他站起来:“没错!喊我姐夫们和大舅子来打地基吧,我跟凉凉上礼拜就说在打了。”
学校里,小孩子们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毕竟他们的心思不像大人这么复杂,安溪镇小学在升国旗的时候,由老妖婆宣布了于半个月后召开运动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