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基以后是用挖机挖出长条形的深沟，扎好钢筋后水泥车直接浇灌进混泥土。91年还没有这种技术水准，苏凉家新房子的地基全部是依靠人工。

拆掉仓库，敲掉水泥板，这个工程就花去了一个礼拜多。而后依照石灰画好的白线，一铁锹一铁锹的挖出深沟。泥水师傅要求至少是两米，比人还高出一段。在这个过程中，苏沧挖出了不少不完整的骨头，看那形状应该是人的骨头，不知道是什么年岁埋在里面的。

和妻子商量了下，苏沧收敛了这些尸骨，烧了许多的元宝纸币，算是入土为安。

曹爱霞怵这些，回去的路上问丈夫：“苏沧，别的地方会不会也有？那我们的房子不是压着他们了吗？”

听着妻子有些发抖的声音，苏沧笑了，眉眼弯弯：“怕什么，我们老房子翻修的时候，挖出来更多呢！照理说这么多死人骨头不合理呀，冉城难道以前是战场吗？”

“你别吓我！”

“别怕，抱紧你怀里这个，他阳气足！”苏沧指了指苏冽小朋友。

他立刻特别开心，脸胖乎乎的，眉目间依稀能看出苏沧的模样。他喊：“爸…”

曹爱霞抬头看看天空，确信太阳在天空里，吸了口气，“小队里的账目，你就这么交出去了？”

说到这个，苏沧拧了眉：“交就交了，你们不是都不愿意我接这个活么？”

“我们愿不愿意是我们的事，他们想给就给，想拿回去就拿回去，我更不愿意好伐！”

苏沧叹口气，踌躇道：“这个星期，还是不让凉凉回来吧，我又要食言了……”

在苏沧忧愁着用什么借口说服女儿，苏凉先父亲提出周末有事，需要留校。

松一口气之余的苏沧免不了疑惑：“凉凉，你在学校里有什么事啊？”

有，董汝衡说要带她去电视台，这话却是不能告诉父亲。苏凉随口编造了一个理由：“高老师说要给我补习，还有马上要运动会了，班里组织了训练。”

两个理由都不是真的，苏沧完全没有怀疑，“凉凉，运动会你报了什么项目？”

额，她什么项目也没报。不过不碍她从善如流：“跳高。”

苏沧喜滋滋的：“跳高好呀，以前你爸我就是跳高的，你妈是跑步的，她还去参加过市里广场上组织的比赛呢！”

叮嘱了又叮嘱，苏沧才离开。苏凉翻着吃曹爱霞做的糕点，把嘴塞得满满的。

冉城的电视台一直没挪过地方，这会是在还是郊区的市中心以外。不出十年，这块地方会成为冉城冉江以北最繁华的地段，苏凉曾经喝过的五十块钱一杯咖啡的物价可以略见一斑。

从车窗外面看见老旧的民房，苏凉想着她是不是可以趁早买栋下来，不论以后是就此转手还是租出去，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这次看不清目的的危机，让苏凉深刻认识到自身所缺乏的东西。一是钱不够，二是人没有，三是手里头握着的东西太少。苏凉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些基调是灰色的老建筑群，心里的念头蠢蠢欲动的。

董汝衡一直说的是电视台，到头来把苏凉领到录音室，这反差，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

这落差太大，简直接受不能！

凉凉看了一眼董汝衡，苏凉走进了录音间，跟一个波涛汹涌的男主持人做了个简单的节目。

对，没看错，确实是波涛汹涌的男主持人——此处应有着重号。

目测一米七的青年，那体重，估计也有一百七，不是斤，是公斤。

不过那把嗓子跟他的身材相当不符，很是清亮悦耳，讲起话来咬字清晰，句尾都有恰当的停顿，不愧是交通之声最热的主持人。

苏凉在董爷爷的收音机里听过这个声音，此时脑海里只回荡着“啊，碎了，碎成渣渣了，用胶水也沾不起来了不用垂死挣扎了”。

“小朋友，跟大家打个招呼~”主持人又叫了苏凉一次。

苏凉迅速回神，甜甜地笑：“大家好，我是苏凉。我们只有一个地球，我们要保护地球；地球上只有一个我，所以大家也要爱护我！”

“真是有趣的自我介绍！苏凉小朋友，最近报纸上都是你的消息，你自己有看吗？”

这句话从车载的收音机里传出来，本来仰着的陈赢伸手把音量放大，让声音传出来的更清楚一点。他听见苏凉回答：“当然看了，主持人你有看吗？”

一阵笑声：“我还真没看全呢。说起来，苏凉小朋友，报纸上的字你都认识，能独立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