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爱霞捏了捏信封的厚度，“算了你多少？”

苏沧说了一个数字，有些含糊，曹爱霞没听清。

“你说多少？”

于是曹爱霞发现她其实是听清了，但很有些不可置信，才需要再重新确认一遍。

“你在那边累死累活好几个月，你哥就给你一千？”

“嗯……厂里上班一个月最多也就300，算不错了…”明明是说服的理由，苏沧却说的莫名有点心虚。

曹爱霞把钱露出了个头，“真是开玩笑吧！你知道我们穿在身上的羽绒衣多少钱一件呢，要整100呢！有些样子别致的还买不来，你看看家里的羽绒衣，都不止这个数了！”

“我哥说茶叶的效益不好，等明年好了再多补我一些……”

曹爱霞把丈夫从头看到脚，嘴唇动了动，“就这样，你明年还去呀？”

“……嗯”

“家里的大棚，就一个冬天，光光西瓜都有1000块回账了吧？苏沧，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爱霞……他是我哥…”

曹爱霞把钱丢到他身上，“你哥可把你当乞丐！别以为我就是一个没见识的农村妇女，你哥这是怨你了吧，说什么效益不好。真要效益不好他还一门心思扑在上面，你别逗我了！”

这个到底苏沧何尝不明白，可苏海说的恳切，他觉得多半是真的。就算是假的，也是他失约在先，要说不愧疚，那是不可能的。

年三十的夜里，苏凉家的年夜饭前所未有的丰盛。舀出了夏天里做下的葡萄酒，连从来不喝酒的苏沧都喝下了一碗。

苏冽也喝了不少，小脸蛋红扑扑的，还一个劲往酒碗里扑，“麻麻…喝，好喝！”

“你这个小酒鬼！”苏沧揉了把儿子的头。

葡萄酒甜甜的，味道不错，但劲头不小。苏凉感觉的脑子有点发虚，舔了一下碗沿残留的酒滴，“要说这葡萄酒，可是好东西。可惜没有橡木桶，不然放进去慢慢沉香，绝对是一绝！”

苏凉又喝了一口，滔滔不绝：“糖的比例重了，遮掉了它原本的味道。肉厚多汁的紫葡萄，只要这么一捏，再加上引子，密封起来发酵。关键是糖不能多加，还有这酒引子，都有门道。酒引子不能放的太早，那容易涩。太晚也不行，会酸，到时候就变成一坛葡萄醋……”

曹爱霞忍不住笑，面色潮红：“凉凉难得这么多话，不过我怎么听不懂呢？”

苏沧又摸了摸女儿的小脑袋，“你们呀，让你们少喝一点。幸好明天是大年初一，没什么事。不对，早上得起来上坟来着。”

苏凉喝醉以后不睡觉也不闹，她另一面的性格会暴露出来，比如说隐性的好为人师，还有难移的吃货本性。她自己也有印象，不过不深，只是醉酒后觉得口干舌燥，也不知道是喝醉的缘故，还是说了太多话的缘故。

以前喝醉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过来，朋友跟苏凉说过这件事，说她一定要拉着大家给所有人普及龙舌兰酒。从龙舌兰到酿酒，再到喝酒，说的头头是道，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醒过来之后，朋友盯着她看了好几秒，看苏凉灌下一大杯水，才问：“苏凉，你喝过龙舌兰酒？”

苏凉莫名其妙：“没有啊。龙舌兰那种烈酒我怎么可能喝过，酒精纯度太高了！”

92年的农历新年，苏凉被看起来没什么度数的葡萄酒放倒了，忘掉了每年除夕夜里总结的约定。导致醒过来的她很是懊恼，看着头顶的青瓦，没爬起来前随便整理了下去年。

似乎除了奥数赛她也没做什么，年初的大火，夏天的水晶糕，冬天的羽绒衣。其他很琐碎，她表示暂时想不起来。

出远门的父亲，苏能父亲的去世。说到苏能，上次的模特之后，苏凉还让他帮了几次忙，诸如看店或者是在厂里帮忙之类的。

越接触，苏凉越佩服这个少年。苏能只要得到闲暇，立刻拿出书本来看。他身上总是会带书，衣服已经不新，但洗的很干净。棉絮是越洗越单薄，苏凉以工作服为借口，让韩夷光给他发了一件羽绒衣。

苏凉除了通知苏能，别的是都是让韩夷光跟他沟通。所以即使他听见那些人喊苏凉小老板，他也没往里头深想。苏能目前的想法很单纯，好好读书，有空就努力赚钱。

而苏凉这若有若无的帮了他一把，没想到又无意中改变了别人的人生轨迹。苏能偶尔会拿钱回家，他母亲老丹偷偷眼眶发红。无论他大姨怎么劝，老丹一直咬死了口不改嫁。

“丹丹，你怎么这么傻呢？一个女人活着可不容易，还带这么两个孩子！”

老丹摇头：“改嫁，二妞还好说，苏能怎么办？我是有两个孩子，可我就只有两个孩子了，我不能让他们受委屈！”

这一切苏凉不知道，她还没总结完，被母亲从床上挖起来。大年初一本来是没客人的，可上坟回来的苏沧一家人回来就看见，在自家门口预制板上坐着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