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美人这几天没少辛苦,当然也是有所图谋,希望能够讨得许皇后的欢心,一是为了自己以后在后宫走得顺畅些,二也是为了自己亲妹妹的前途。
如今眼看着皇帝对她大失所望,选太子妃一事自然也就成了泡影,她可还记着刚才许皇后对自己的呵斥。
“吴美人这些天确实操劳得都清减了呢,瞧这下巴都尖了,啧啧。”
几个平时看不上她的妃嫔顺势取笑了她几句,一行人结伴走远了。
转眼间,刚才还跪满了人的石舫里,就显得空荡多了。
许皇后和赵岑还跪在地上,前者在菀芝的搀扶下,艰难起身,踉跄了几步方才站稳,一张脸好像转眼间就老了十岁还不止似的。
“你这个废物!废物!你看你做的好事……你怎么对得我这么多年在你身上耗费的心血……”
许皇后一把推开菀芝,冲到赵岑的身边,用两只手拼命捶打着他。
而他依旧是一动不动,双眼盯着前方,像是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一样。
赵岑的心头,此刻有一个声音大声地咆哮着——
你不仁,休怪我不义!
你是父,我是子,可那又怎么样!
你说对了,我就是每天都在想着登基!这龙椅你坐得太久了!早该交给我了!
而站在一旁的宸妃,似乎被风吹得有些难受,她披上一条柔软轻薄的丝巾,遮住受伤的颈部,然后招呼着身边的几个宫女,准备回宫休息。
赵岚拉着两三个尚未及笄的小公主,吩咐着宫人将她们分别送回去。皇家的儿女大多早熟,小公主们虽然只有十岁,可却都不再调皮捣乱,她们再过三五年便会被皇帝指婚,嫁给各地的皇亲国戚,以联姻的形式来巩固赵氏王朝。
“去吧,都回去吧。”
她站在石舫前,看着她们走远,就好像看见了当年的自己。
身边的采苓似乎也颇有感触,想了想,她还是小声地问道:“公主,您难道不担心宁国那边知道您没有毁容,而且又重新获得了陛下的|宠|爱……”
去年冬天,宁国修书一封,表示要退婚。此外,连一切应有的礼节都不曾安排,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就把同燮国德音公主的婚事给取消了,正因为如此,赵岚也就成了整个燮国的笑柄。
“不担心,我为什么要担心?我被毁容,只不过是人云亦云的猜测,没有任何人敢肯定我确实毁容了,他们之前愿意相信,那是他们的事情,和我无关。至于陛下的宠爱,呵呵,我倒是觉得,帝王爱是这个世界上最虚无缥缈的东西。渴了的时候,不如一杯茶,饿了的时候,不如一个馍。既然不当喝也不当吃,那我不要也罢。”
说完,赵岚径自迈步,朝着拾云殿的方向,孤独地一个人前行而去。
采苓急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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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花宴一事,原本是后宫众人最喜欢的谈资,但因为涉及了许皇后、太子、宸妃,甚至还有皇帝本人,而变得多了一丝欲说还休的味道。
太监宫女们只敢在私下里窃窃私语,唯恐因此带来杀身之祸。
然而各宫的主人却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她们都能感觉得到,这宫里确确实实要变天了。
无数的珍稀药材被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宸妃所住的凤宸宫,赵渊甚至一连五天都宿在这里,据说他甚至亲手为宸妃喂药,担心太苦,太烫,还会亲口尝一尝。
而宸妃每日的汤药和餐饭,也有专人负责试吃,以免被趁机下毒。经过赏花宴上的风波,赵渊似乎感觉到了有人要对他心爱的妃子下手,他无比担忧,却又不知道该如何保护她。
三天之后,早朝之上,赵渊旧事重提,又要废后。
而这一次的反对之声,明显没有之前那样强硬。
许家人自知近来许皇后的行事颇为令人诟病,亦不好再如从前那般咄咄逼人,而一些原本摇摆不定的臣子,此刻也知道自己该如何站队,如何取舍。
赵渊虽然没有明说,却也同样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念头。
除了赵岑之外,目前已经成年的皇子,还有睿王赵岕,泰王赵岩,齐王赵岂,他们三人皆已经在成年之后前往各自的封地,平日里不得皇命,不许擅自离开封地,更不许随意入颖城。
除泰王赵岩以外,另两个皇子的出身都相对微贱,基本上,赵渊是不予考虑的。
而赵岩,虽然年轻有为,无论是气魄还是胆识都极为过人……可赵渊顾忌的是,他的母亲是宁国公主,在二十年前来到了燮国宫廷,成为了赵渊的贤妃,已于五年前病逝。
贤妃虽死,但她的儿子毕竟有一半的宁国血统,赵渊并不愿意将燮国的江山交到他的手上。他也清楚,如果自己提出废掉赵岑,立赵岩为储君,朝中大臣必定会有十分强烈的反对之音。
这个也不行,那个也不行,难道,只有那个人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