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如此,然而还是起身,“朕去看看,也正好跟她说说陪你去上香的事,嗯?”
锦霓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暗影,乖巧道:“好。”
李福康讷讷地跟在后面,摇摇头,又瞧瞧折回来,在锦霓耳边低语道:“您可莫要怀疑陛下的心,如今胡家手握重兵,北边的燮国虎视眈眈,陛下还需安抚胡家。”
锦霓轻笑,从袖中掏出一小锭金子,不动声色地塞到李福康手心里,口中感激道:“多谢李总管提醒。”
“您、您折煞老奴了!”
李福康老脸一红,却将那金子攥得紧紧,道谢后快步跟上芈闲鹤。
香风阵阵,凉亭里的纱帐随风舞动,犹如多情少女舞起手臂挽留情郎。
从袖口掏出那支碧绿的玉笛,安静地吹起,少了哀愁,多了相思。
锦霓敏感地感到身后有人在接近,却又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停下了。
夕阳落下,金黄色的余晖洒在湖面,笛声幽幽,空灵高远。
他就在她身后,站了许久,两道目光就黏在她身上。
望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锦霓收了笛子,藏于袖中,收拾了心绪,这才轻|盈地转过身来,那裙上绣着的白色的木兰花就柔柔一晃,贴在腿上。
“那天,是你下水救了我。”
她看着面前的英俊少年,语气里充满肯定。
“上次你救了我一次,这回我们扯平了。”
方良灿抱着剑,转过脸去,淡淡开口,故意做出冷漠的样子。
锦霓站起来,撩|开纱帐,走到方良灿的面前,这才发现,这少爷虽有些孱弱苍白,却仍是比自己高出一截。
她踮起脚,轻轻摘下他肩上黏着的一片绿叶,在掌心把|玩了好久,这才扬起脸,乞求道:“良灿,良灿,我还要求你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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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还未亮,身边的人便轻轻动了动,从男人的怀中挣脱出来,准备穿衣。
“唔!”
男人的掌心触到温腻,下意识地摩挲了几下。
“别……”
她刚想拒绝,忽然身子不动了,乖巧地由着他去抚|弄。
既然就是今天,那么,就给他留下个美好的清晨吧,她淡淡地笑。
虽已夜深,然而挽晴宫一片灯火通明,细望去,黑压压跪倒一片人,莫不是瑟瑟发抖。
一向傲人的自制力,如今也不能使暴怒中的男人有丝毫的隐忍,将面前案几上的一众物件全都拂落,仍不能消去心头旺|盛的怒火。
芈闲鹤几步走下来,抓|住地中央跪着的一名纤弱女子,将她拖起来,咆哮道:“胡婉儿,你给朕说清楚!”
精心梳就的飞仙髻如今已经散乱,脸颊上的胭脂也被泪水冲出道道污痕,原本丰姿绰约的胡贵妃,此刻如疯婆子一般,被芈闲鹤狠狠推搡着。
“皇上,臣妾,臣妾都说了啊,绝没有半句假话……”
她泪水涟涟,浑身骨架几乎都要被这个男人摇散,双手被他捏住,骨节生生发疼。
“你当朕是三岁孩童,哪有人能活生生在那么多人面前消失?你说,是不是你为了皇后宝座,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借着进香的时机,想将她除去,是不是,说!”
已经夜深了,他派出去寻找锦霓的精兵强将还是一点消息也无,怎么不叫芈闲鹤发疯?
挑起一侧眉峰,芈闲鹤松开紧扼住胡婉儿的手,步步紧逼,面含杀意。
“臣妾没有,皇上不信,大可以叫来今日出行的所有官兵一一审问……”
心如擂鼓,贵妃胡婉儿眼中遍布惊悚,却是同样充满疑问——
她确实安插了眼线在莲浣宫,也与父亲商讨了出宫进香的各个步骤,决定要将锦霓杀死在长安寺,并且不惜用苦肉计,哪怕自己也受些伤,以此撇清关系。
谁料,刚进入大殿,两人跪下祈祷,待她睁开眼,原本就跪在她身边的那个女人,不见了!
她任何异响都未听到,而那女人之前面色如常,也没有与任何人交谈接触过。
因此,莫说是芈闲鹤,就连胡婉儿自己,心中也疑窦丛生。
“事实究竟如何,朕会找人查清的!”
长笑一声,芈闲鹤已经将她逼至墙角,眼看退无可退,女子花容失色,眼泪也涌|出来。
“不要以为朕对你是不一样的!从现在开始,你给朕老老实实地等死!”
说罢,他狠狠一拂,转身离去,忽而又停下脚,想起什么似的,“好心”通知道:“今日吏部已经奏了胡家一本,罪名包括卖官鬻爵、草菅人命、贪污受贿等七条,朕准了。此时,应该正在查抄你|娘家的府邸吧。呵,念你进宫这么久,问斩前,朕准你们父女相见,别说朕不通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