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头金色的假发,高高束起,褐色的眉粉将原本纤细的弯眉画得立体,天蓝色的隐形眼镜将她一双杏眼衬得更加水汪汪,加上原本就比黄种人更加挺拔的鼻梁,眼前的姑娘,活脱脱一个混血儿小美人。
二十分钟后,两个人不顾管家的呼唤,放着一桌子中西各样的早餐不吃,一人叼着一片吐司,戴上太阳镜,招摇地出了门,从车库开走一辆司机家的二手车,疾驰而去。
路过一家早早营业的小咖啡馆,步莲华不禁想起自己在学校旁边经营的那家小店,不由得有些心酸,那卖法棍和热朱古力的花白胡子的大叔看她有些落寞,找零钱时小露了一手——
他将原本应该找给她的硬币藏在她金色的假发中,手一扬,那硬币又再次出现了,看得她瞠目结舌。
“好姑娘,大叔觉得你今天会交好运哦!”
她接过那硬币,大笑,一扫阴霾,高兴地拿着两个人的早点上车,侧过头去,吻了吻趴在方向盘上冲自己微笑的男人。
早就听说蒙城的性观念和价值取向最开放,不亚于欧洲的阿姆斯特丹,有着小巴黎的这里同样浪漫,步莲华早就摩拳擦掌想要试试,只是苦于之前没机会。
所谓的“同性恋天堂”,是位于市中心的一段大街,乍一看上去和普通的街区没什么两样,然而这里却是很多同性恋者家一般的所在。
在街区的停车场停好车,两个人像寻常青年那样,嚼着口香糖跳下车,投身于热闹的街市。
或许是周末的原因,街市上人潮涌动,观光客和本地人都很多,挤挤挨挨,步莲华小心地抓着芈闲鹤的手臂,跟在后面东张西望。
“跟牢我。”
看她漫不经心的样子,芈闲鹤不由得皱皱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嘴里叮嘱着。
“嘿嘿,知道了!”
其实,在大多数人都是同性恋恋人的地方,这一对男女实在是太耀眼——
男人一看便是亚洲帅哥,线条硬朗,个子高且精瘦结实,女人则好似混血一般,应该也有亚洲血统,有些娇小,只是一头金发灿灿,阳光下叫人想要亲手抚摸。
“哎呀!”
脚上一绊,人太多,不知道谁一脚没注意,踩上步莲华的鞋带,她被那么一带,险些跌倒,尖叫一声。
“怎么了?有事没?”
走在前面的芈闲鹤听到声响,急得猛刹车,回头扶住她。
“没,鞋带松了。”
步莲华鼻子动了动,闻到一股特有的新鲜奶酪的臭味儿,她最喜欢的气味强烈的洛克福奶酪,不禁伸长脖子四处找,终于在几米开外的一家路边店找到。
“小鹤,我系鞋带,你去帮我买一块奶酪嘛。”
她蹲下,一边系着还不忘闻一闻。
“一起去吧,我不放心……”
芈闲鹤看了看周围,是他多疑吗,这里似乎涌动着什么。
“哎呀,这才几步远啊,你去吧。”
点点头,也是,一共才三、四米的距离,芈闲鹤抬脚便去,掏着兜里的零钱。
这边步莲华也刚好系好鞋带,站起来,笑着看他付账,看那个有着绿色眼珠的女店主猛向他放电,咯咯直笑。
就在她等着芈闲鹤转身往回走的时候,眼前忽然一黑,鼻端问道一股奇怪的异香,接着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晕倒前的最后一秒,如果她没看错,在芈闲鹤的左胸前,开了一朵红艳艳的花儿。
那天他穿的是白色衬衫,她亲手帮他扣的扣子。
红与白,那么醒目,鲜明。
因为害怕家里人受到牵连,更怕老爸拼了一辈子的事业被无妄之灾所击垮,她忍气吞声来到这里,飞过几万里,把满肚子的眼泪都凝华成冰,等着在冬天里下一场大雪,也等着在春天把所有的委屈都融化掉。
可是,她依然没法逃脱既定的命数。
醒来的时候,好冷,浑身都陷入一种莫名的僵硬,步莲华的牙齿格格作响,眼皮沉重,她看不见,否则一定惊讶自己的睫毛山都凝了一层冰霜。
等到她用力抽出自己的一条手臂,上面已经冻得发紫了,低头,自己坐在一个堆满冰块的大木桶里。
倒真的会因地取材,这是那种酿制葡萄酒的大橡胶木桶,宽肚子,能装下很多冰块,怪不得她这样冷,再过几个小时,说不定她就这么死了也说不定。
就在步莲华硬撑着,哆嗦着嘴唇四处打量的时候,有脚步声传来。
是那种不疾不徐,很稳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踩得很重,很有节奏,也,很有威严。
这种迫人的步子,似乎在哪里听到过。
步莲华用力想,眼看着那人已经近在咫尺了。
一道寒光闪过,她失声喊出来:“芈伯伯!”
没错儿,14岁那年,步莲华家里来了一位贵客,带着他刚归国的儿子。
沉重的门被推开了,来人似乎听见了步莲华那一声喊,有些怔忡,脚步一滞,愣了几秒,反手将门带上,关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