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我是存心把她支开的,有一些想法,我没有告诉她,比如我接下来可不打算好好休息睡大觉。
再比如,张评在凶杀案发生后的第一时间出现,而涂山鵺的线人告诉她是我杀死了她的女儿,我在这短短几天内何以会惹上那么多的麻烦,这一切只是巧合吗?
不,绝对不是!
这是设计好的,有人存心把我引进这个局,让我在半夜里撞上张胖子,让我去水仙坊的时候差一点自投罗网。
某个居心叵测的幕后黑手把一个人送到我面前,这个人成天紧张得要死,还精心设计了几句台词让我觉得他是一个模范父亲,然后在要找的对象回到家中时又存心不接我的电话,甚至不惜塞给我一大撂的人民币。
这个幕后的黑手就是董云欣,她把我的注意力从涂山雅的案子里分散出来,背地里却跑到道门和水仙坊打我的小报告,以求让我知难而退,甚至想要借刀杀人,在她觉得这些小动作都不怎么成功的时候,便派出黄达胁迫我,在失败后又杀人灭口,最后索性派出宠物前来刺杀我。
我敢打赌董云欣的可爱小楼现在已经是人去楼空,但是也许她的马前卒尚且没有料到我已经发觉了关键所在。而且,我的推理中尚且有一些自相矛盾的地方需要找一个知情的人问个清楚。
我从床上爬起来,不理会绷带下隐隐的疼痛,收拾好我的行头,披上黑色风衣,大踏步的跨出门外。
老爷吉普把我带到近郊的一个小住宅区,要查到董一航的住址并不难,但是我很担心扑空,甚至担心找到的会是一具腐烂的尸体,所以当我按下董一航家的门铃的时候,心情是忐忑的。
没有人应门。
我重重地敲了敲门,继续按门铃。
还是没有反应。
该死,我有不好的预感,四下张望,确定楼道里没有其他人以后,开始吟唱开锁术的咒语。
门开了,不过和我的咒语没有任何关系。一个女人站在门里,将门打开了一条约十公分的小缝,她大概四十多岁,穿着成套的珊瑚绒睡衣裤,眨着惺忪的睡眼茫然地盯着我。
“请问你找谁?”她问。
“董一航是住在这里吗?”我明知故问。
“不是,我不认识他。”她说谎了,我的情报来源保证我查到的地址绝对不会有错。
“这么说你知道我是谁咯?”我冷哼道。她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用力想把门关上,我拽出一根法杖,塞进门缝,不让她如愿,“我不想动粗,女士,但是你应该明白一道门是拦不住我的。”
“我要报警了!”她的威胁非常空洞,声音中甚至带着些许哭腔。
“需要我帮你打110吗?”我装出冰冷的语调,说道,“我会告诉他们你丈夫和你养女所干的那些勾当。顺便说一句,在你丈夫告诉我的版本里,你已经死了。”
我只是猜测,为了不让我立即识破,董一航在委托我的时候用的都是真名,包括他自己和董云欣的,既然董云欣实际上是黄伯明的私生女,那他们俩很明显就是养父女。不过董一航告诉我他的老婆已经死了,只是我并不认为他家中这位中年妇女还会有其他的身份。
我的直觉命中了,她倒吸了一口冷气,压着门的力量也小了许多,我顺势用肩膀挤进了门,上半身的伤口因为用力而剧烈疼痛,这让我的表情变得异常狰狞,反正完全不是友好访问的样子。
董一航的妻子快步后退,靠到了墙边,她抬起头,脸上写满惊恐的表情。“求求你!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她哀求道。
我停了下来,举起双手,将法杖举过头顶,摆出一副和善的样子。我不会去欺负一个受到惊吓的家庭主妇,这不该是我宣泄愤怒的对象,何况把她吓到半死对我而言也没有任何益处。
“我不会伤害你,”我说,“但是你肯定知道一些事情,这些事情对我,对许多人而言都至关重要。”我注意到她的客厅里有一些玩具,变形金刚之类的,墙上还挂着一个书包,这不可能是董云欣的东西。
董一航还有一个孩子,亲生的孩子,他们受到了威胁,所以董一航来找我的时候异常地紧张。什么样的人才会对养育自己的养父母做出这样的事情?这个天才魔法少女根本就是一个垃圾,一个人渣。
“我不能说,”她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着膝,失声痛哭,“她会杀了我,杀了我们全家的。求求你走吧,如果让她知道你来过这里的话……”
客厅的另一头,一道门打开了,一个看上去十多岁的男孩冲了出来。“妈妈!”他伸出手挡在母亲面前,“不许你欺负我妈妈!”
我把法杖扔在地上,看着他们,不知该如何处置。
她吸了口气,擦去眼泪,微笑着对儿子说:“我没事,叔叔不是坏人,回房间去,乖!”
“可是妈妈……”男孩仍然仇视地瞪着我。
“回去!”她加重了语气,“听话!”
男孩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然后跑回了房间。
我走向她,俯身说道,“你是我唯一的机会,也是你们自己唯一的机会,如果不把她绳之以法,你们一辈子都会活在她的阴影之下。”我端详着她,能感到她心中的恐惧、哀伤和疲惫,体会到她对丈夫和孩子的爱。
“我会扳倒她,我比她强,我开始学习法术的时候她还只是一个吃奶的孩子。”我利用她的情绪,向她夸口,向她许下我自己完全没有把握的承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混蛋,“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拜托!”
“好吧!”她沉默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低声说道,随后她站起了身,转身走到一张椅子旁坐下,“好吧,我会告诉你我所知道的全部。”她抬起头,抹去眼泪,口吻坚定而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