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一意识到了自己的失仪,忍住了泪,声音却是依旧哽咽,“小姐,你已经昏迷了整整三天了,高烧不退……大夫、大夫说你是偶遇了风寒,又一直忧思过重,心结难解,这才陷入昏睡的……”
“奴婢……我,我看着小姐一直昏迷不醒的模样,就怕小姐就这样永远都不会再醒过来了……”
说着说着,竟是兀自垂着头抹起了眼泪。
夏黎笙一听这番话,怔愣须臾,唇边泛起苦涩。
原来她所谓的遗忘,是在心中打了一个怎么也解不开的结吗?
多么可笑呢。
她伸出手,轻柔的擦拭着莲一的眼泪:“傻丫头,哭什么?我这不是醒过来了吗?我现在很好呢,应该笑的,对不对?”
莲一含着泪用力的点着头,又哭又笑的表情滑稽之下隐藏着的乃是心酸。
这一病过后,夏黎笙本来见好的身子便又回到了从前。
夏黎笙夏小姐这下可郁闷了,她扮演的可是一个活泼开朗跳脱可爱的,聪明机智美丽无双的女主角呀,现在拖着这病怏怏的身子走两步就累,说两句就喘,要死不活的样子是要咋整咧?
就算是改走我见犹怜的娇弱大小姐风格,这好歹也要有个剧本啥的吧?
┗|`o′|┛嗷~~
在房内养了两天的病,喝了两天苦得让她直想撞墙的中药,夏黎笙这才被允许下、床!
结果折腾来折腾去,还是只能在这间她看得闭上眼都能拆掉的房间内溜达。qaq
下地走了一圈,发现忒无聊了,便想着写写字,画下画,涂涂鸦什么的解解闷儿。
[:丫的其实最后面那个才是你真实的目的吧?!
夏黎笙娇羞状:哎呦,讨厌!官人瞎说什么实话呢!嗯~
:o(>﹏<)o呕!]
夏黎笙来到书桌前坐下,铺了宣纸,磨了墨,提了毛笔,蘸了墨。下笔的一瞬,却是一怔。
想起了什么似的,笑意一收,樱唇一抿,眉目一敛。握着毛笔的手用了几分力,落笔,在宣纸上挥洒着。
——休夫书
……从此时此刻起,夏黎笙与墨轩溯的夫妻情分,到此了断。
从此男婚女嫁,天各一方,互不相干。
落款:立元年间一千二百一十二年新历正月十三
夏黎笙书
拿出章印,用力摁下。
一式两份。
夏黎笙把毛笔挂回笔架上,看着桌上铺展着的,写满黑色字迹的宣纸,却是毫无波澜。
脸还是干涸的,心还是麻木的。
把墨迹吹干,仔仔细细的折叠好,小心翼翼的放入信封。再拿来了那银戒和玉佩,郑重其事的一齐放入了其中。
最后,封口。
封了信,是不是自己这一辈子的幸福和爱情也一起封掉了?
她并不是说一定是非他不可,只不过她觉得她再不会有那个气力再这样爱一个人了。倦了,也怕了。
她不敢说她爱墨轩溯,如何的惊天动地,感人肺腑。她只知她是尽了所有,她所拥有的一切热忱、一切情爱、一切真心。
凡她所有,凡她能给。
但是,那个她所以为的同她一样的人,那个与她缠绵悱恻,耳鬓厮磨的人。到头来,却给了她迎头一棒。重重的一击。
送了她如此的惊喜——只惊不喜的惊喜。
于是乎,她不过是掏空了自己去填满他人吗?
太可笑。
唤来莲一,把信封交给她:“去派一个忠诚可靠的人,把这封信送到京郊闫阁阁主手中。”
莲一疑惑:“是潇王爷吗?”
夏黎笙摇头,十分坚定:“不是,不是潇王爷。只能是京城郊外,闫阁的阁主,墨轩溯。”
她一字一顿着,似乎在强调着什么万分重要的事情。
莲一看着她凝重的模样,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只是领了命,转身去办。只是在出门之时,忍不住暗自念叨了句:“不都是同一个人吗……”
夏黎笙在她身后笑,浅浅的笑,苍白的笑,独自言语,“不一样啊,何时一样过呢……”
透过窗户,外面的景色朦朦胧胧的看不清晰。开了窗扇,冷风却“呼”地一下尽数灌入本来温暖的屋内。
夏黎笙不免打了个哆嗦,却没把窗关上。只是拢了拢身上的大氅,继续怔怔望着窗外的景色。
其实所谓入春,也不过是新历的新一年之初,一小段时间的乍暖还寒罢了,不过假象。
现在,不也依旧严寒?
望着望着,走了神,发了呆。脑中却是一片空白。
又是一阵寒风袭来,夏黎笙的脸上便是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