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了颜槐眼里的哀恸,他知道他想起了“她”——“已死”的颜汐。
“对不起,颜二公子,辜负了你的美意。可是,这确实是兰幽个人的私事,我不想颜二公子卷进来。大公子对二公子的爱护之情,兰幽是看在眼里的,实不敢再劳烦二公子。”
颜汐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是一片平静冰冷。
颜槐惨然一笑,黯然地说:“是颜槐不自量力,非要多管闲事,怨不得姑娘嫌弃。只是此去江南路途遥远,你一个姑娘家实在有很多不便之处。这块玉佩你先拿着,如果路上遇到户部尚书李有道李大人,可以请他照拂一二。”
颜槐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硬塞进颜汐手里。
因怕她拒绝,又急急地道:“这不是一块什么贵重的物件,只是作个凭证。李大人跟父亲是至交,看到你持了我的这块玉佩,若是你有事相求,他一定会相帮的。”
忽又想起自己的话说得并不详尽,又补充道:“李大人此番奉旨赈灾,已于昨日押解钱粮往江南去,他们甾重多,走得较慢,说不定你能很快赶上。若安王殿下有个好歹,有李大人帮忙,你们也方便的多。”
颜槐后面加上长安,是怕颜汐拒绝。想着为了长安好,颜汐也只能接受他的好意了。
其实这点,他倒是完全多虑了。
颜汐明知他的良苦用心,又怎舍得伤他更深。为了让他安心,她也是会收下这块玉佩的。
她郑重地把玉佩接过,放进怀里。
“如此,便谢谢颜二公子了。”
颜槐只是苦笑,他认定颜汐之所以收下那枚玉佩,完全是因着长安。
正是因为如此,他的心里才更难过。他明白,自己与兰幽(颜汐)之间,横隔着太多的沟沟壑壑,他们永不可能有什么交集。
“二公子,那兰幽便先走了。等我从江南回来,再找二公子喝酒。”
颜汐转身,疾步离去。
颜槐看着她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也舍不得收回视线。
“年轻人,得即是失,失即是得。得与失之间,只是一线之隔。焉知今日之得,不是他日之失?又焉知今日之失,不是他日之得呢?”
余道长拈着他的白胡须,笑眯眯地拍了拍颜槐的肩膀。雪白的发,红润的脸,让他看起来像个老神仙,慈祥睿智。
颜槐只当余道长是在安慰自己,勉强一笑。
“今日来贵观,多有打搅,还望道长海涵。”
“呵呵呵,不打搅,不打搅。你看我这青云观不建山顶,却建在这半山腰,就是为了让人来打搅的。”
“呃?”
“唉,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啊!你想啊,道长我虽然被人称为神仙,可道长我不是真的神仙啊!我得吃喝我得穿,我还得养活我的一众徒子徒孙。老道既无点石成金的本领,又无餐风饮露而活的本事,就只能靠大家接济过日子了。老道我又不好意思向人张口要银子,只好盼着大家来打搅了。因为大家都是文明人,不会好意思空手来打搅的,总得捐点香火钱不是?”
颜槐哑然失笑,心头因颜汐离去而起的愁苦暗淡,反而被余道长一搅,变淡了许多。
一直听闻青云观的余观主是睿智通达之人,却也没想如此不矫饰,纯粹可爱。
也是,兰幽与之亲近的人,总不会差到哪去的。
“那晚辈既打搅了,也应该捐点香油钱,虔诚的上柱香了。”
余观主笑得胡子一翘一翘的,乐呵呵地说:“要得,要得。”
看着颜槐从怀里掏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放进功德箱,乐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
“公子如此虔诚,会有善报的。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