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厢宋弥尔正踏入小竹林。
另一厢正混战的沈瑶,见宋弥尔突然就跑得没影,心头气闷,扬起马鞭就朝马下那些阻拦她的宫人抽去。
哪里来的宋大人伏诛,哪里又有什么宋家灭门!不过都是沈瑶诓宋弥尔的话。祭天上头什么场面她根本不知!
她的父王前些日子假意求和,她那昏头昏脑的皇兄果然立马同意,并告知了他们祭天的计划与安排——引诱汝南王去寰丘,趁机诛杀。她的父王梁王自然“唯命是从”,又毛遂自荐帮着她那傻皇兄守皇城,这才有了他们带兵直接围了皇城的机会。
再做张假圣旨——反正都要逼宫当皇帝了,一张圣旨算什么,等沈湛回来,早就变天了!这天下仍旧姓沈,不过再也不是沈湛的那个沈了!
到时候莫说什么县主郡主,她就是一等一的大长公主,小小一个前朝的皇后,还能奈她几何?!
本来,父王的命令,是叫自己守在外头,等他从襄州赶来,黄袍加身,立刻举行登基大典,父亲还曾隐晦地透露,这宣启帝宫里头的那些娘娘宫女,都要留着,说是以防万一还能做人质。说得好听!以为她不知道自己父王的那点心思?从父王到庶兄到她自己,不过都是一个德行!她才不要谁做她的继母,压在她头上,尤其是宋弥尔这些人!
所以她才带了一个小队趁乱进来,更重要的是为了自己那一份私心:当年宋弥尔自以为是假好心原谅她的“恩情”,她没齿难忘!好一个静娴县主!好一个躬身自省!若不是因为他们,她怎么会坏了父王的大事?回去之后被打得整整一个月都无法起身!从那个时候起她便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宋弥尔与沈湛,总有一人会落在自己的手上!她一定要好好向他们回报他们赠予的耻辱!
所以她一改作风,虚以委蛇,甚至不惜牺牲掉自己的婚姻,就是为了讨好父王,证明自己还有价值。为的不过就是今日!
沈瑶不知道宋弥尔早就被柳疏星乱了心智,她回想起自己不过对宋弥尔胡诌了几句话,便令她方寸大乱,眼中得意非常,又深觉沈湛与宋弥尔之间的信任恐怕也不过如此,她回过神来,狠狠用鞭子抽打了挡在她前头的几名宫人,叫自己的亲卫队住了手,也不去关注那些伤残的宫人,连陆训负伤跑了也不过冷笑一声,她遥遥地望着方才宋弥尔逃跑的方向,阴郁的眼神好似牢牢锁定了猎物:“传令下去:增派人手,封锁望京下江南十二府的所有道路,连小径分支也不得放过!”
“得令!”
她又慢慢扬起唇角,阴测测一笑:“另外,放两个消息,一,皇城被围,皇后贪生怕死撇下宫中所有人独自弃城逃跑,二则,祭天途中,宋家谋反,宋家上下数百口人皆被宣启帝斩杀。至于这两个消息分别要往哪个方向传,我想你们应该明白。”
“是!”
与此同时另一边,宋弥尔带着朱律与舒重欢,按着五行八卦走向,终于来到竹林深处,那一处小竹屋边上。
不过几日沈湛不在,伺候的安晋不在,外人又进不来,空地上已经落了好些草屑与竹叶,屋子栏杆窗户上也积了薄薄一层灰。
宋弥尔走上前,小竹屋旁边是一个矩形的花圃,这个季节,也应景的开着些金桂,倒是芬芳扑鼻。只见宋弥尔怅惘地望着那花圃出神,也不等朱律催,不过片刻功夫,她已冷了脸,也不知怎么的,就将那花圃上的几株桂花移了移位置,便听得小竹屋的背后一声响动。宋弥尔这才舒展了眉头,指着小竹屋道:“这背后就是密道,里头有水有食物,便是不出去咱们三个人也能在里头待上个把月没有问题,沿着密道走上一日,会再遇上一道隔门,那个位置头上就是宫门暗角,再往前走,出去就能到并州附近。”
朱律扶着舒重欢就往前走,一边道:“舒美人,你再坚持一下,等到了密道咱们再好好休息,你失血过多,也不宜大动,就让我扶着你。”
舒重欢勉力笑笑正要说话,却见宋弥尔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个火折子,舒重欢倒吸一口气,撑住道:“皇后娘娘,您,您这是要做甚?”
宋弥尔冷笑一声,转过头又换回一副温柔镇定的模样:“放心,这竹林一片地形复杂,外头竹林又有障眼法,便是烧得个干干净净,外面也不知这里头发生了什么。”她顿了顿,“是,本宫便是要放火烧了这地方。”
朱律忍不住劝道:“主子,你,你这又是何苦······”
宋弥尔森然一笑:“眼不见为净罢了。”
朱律不敢再劝,扶着舒重欢跟着宋弥尔绕到了竹屋后边。果然平整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暗道,四周植物覆盖,不仔细看也绝对看不出来。
世事难料,上一回沈湛与宋弥尔开这通道,不过是沈湛为得博美人一笑;在西山时,沈瑶在宋弥尔面前扮乖作巧,不过转眼一瞬,便能持着沈湛的令牌将利刃对准宋弥尔。
一环扣着一环罢了。
若没有沈瑶调戏宋弥尔,也不会有沈湛的羞辱,若不是沈湛与宋弥尔赐予的羞辱,宋弥尔今日也不会迎来沈瑶的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