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阿姨戒备的看了一眼胭脂这边,斥责她女儿:“我也没亲眼看见,咱别跟着传。”
“哦,好好。我不问了。反正无风不起浪。妈晚上你吃点什么?我回家给你烧饭去。”女孩转头又问胭脂:“姐姐你吃点什么?不嫌弃的话我也给你带一份来。”
胭脂听了刚才那一番话还沉浸在童年回忆里,猛的听女孩一问,眼泪便不自禁的流出来:“茭白肉丝好吗?”
她没有客气推脱,因为和一个看见过自己儿时情景的老人在一起,她忽然很感动想放下一会儿盔甲,哪怕一会。
“茭白炒肉丝?姐姐和我我一个口味,好滴好滴。”
老阿姨也嘿嘿笑了:“想起来那时候老板娘一带胭脂来车间,采购的就会跑来问:胭脂中午吃什么,胭脂每次都说茭白炒肉丝。唉,胭脂如今也——”
老阿姨说到这摇摇头。
“妈,那我回去了。晚饭我六点钟送过来。”
女孩没听她妈唠叨,和胭脂摆摆手笑嘻嘻出去了。
“这孩子肯定是恋爱了,瞒我是瞒不住的。”老阿姨怜爱的看着闺女的背影走到门边去关门。
回来顺便坐在胭脂床边:“闺女,我喂你口水喝吧。”
“恩。”胭脂点点头,嘴里一股苦涩的咸咸的滋味被她生生咽回去。
尽管她想不起来眼前的老太太是记忆中的哪个后道车间的阿姨了,但是她说的确实是胭脂童年时和妈妈一起的记忆。
“阿姨,谢谢你。”胭脂喝了一口水。
“你刚才讲的故事很有趣,后来那个小姑娘怎么样了?”
“后来?老板娘死了。唉,听说是车祸,当时我们下班都没休息都跑去送最后一程。胭脂哭的那个凄惨,我现在都不能忘。”
阿姨说的有几分动情擦了把眼泪:“姑娘你不知道,老板娘人太好了,那时我刚被老公扫地出门还带着女儿,老板娘同情我,每次给我的红包都比别人多一倍。这我才将闺女带大。后来,老板娶了何会计就是现在的何总,唉,说来话长,胭脂的性格就变了,总是木呆呆的。后来再也没见过。听说离婚了,具体也不知道怎么样。老板家的事,我们下面的工人哪里能知道。”
“恩,悲伤的故事。”胭脂由老阿姨扶着靠在床头坐起来,捧着水杯发现老阿姨眉间长着一颗黑痣。
蓦地一个影像从脑海里浮现出来:一个红衣服女孩在车间里蹦跶,堆放着包装好的衣服的木箱被刮下来雪崩一样往下落,胭脂捂住眼睛嗷一嗓子大叫不知所措。忽然被一股力量推走。
待她捂着眼睛慢慢睁开看,一个阿姨倒在箱子堆里被众人七手八脚扒拉出来时已经身上挂彩被砸晕了,那个阿姨眉间有一颗圆溜溜的黑痣。
心,没来由的一阵暖,一股热流从心里涌出眼眶化作热泪哭的模糊了视线。
“哎,闺女,你哭啥,我们一个病房的互相照应下没啥了不得的。我是肠胃不好,老毛病了下床溜达溜达更舒服些。你先睡一会儿等我家丫头送饭来我喊你。要不你就看会电视?”
阿姨慌忙劝慰胭脂,踮起脚把电视开关按着。普通病房的老电视,遥控器都找不到了。
胭脂呜咽着点点头。
纵然命运强加给你一百道伤痕,还有一个温柔的记忆独独属于你。
仿佛受到委屈的小孩见到了家人,胭脂哭的肝肠寸断一般。然后接过老阿姨递来的纸巾,平静了一会儿。
眼泪流多了,意识仿佛清空了似的,无神的瞅着电视。
广告过后就是新闻频道放着省领导接见优秀企业家的年底表彰会。
蓦地一个瘦高,给她带来无数阴霾的身影在镜头前给个特写一闪而过。
胭脂心房一颤。本想打电话给靳一轩来接她的念头停下来。
终于明白,她没有退路。没有任性的资本。没有单枪匹马就能虐到那几个人渣的能力。
除了赌就是死,除了不择手段的报仇,就是被人除了根。
她已经死过两次!
岁末街上充斥着即将欢度圣诞节的喜庆气氛。
这个老外的节日生呼啦的被中国人玩坏了,搞的普天同庆大团圆的架势。
殷斐从公司出来,看看腕表,五点一刻。今晚他们家老爷子命令在S市的芭提雅开家族聚会。
老爷子头发白了褶子多了,心还越来越年轻。
圣诞聚会?殷斐手插在裤袋里苦笑,经常搞的他们这些晚辈还得陪他玩。
其实殷斐对圣诞节一点不感冒。他更喜欢七夕,关于七夕他有很多回忆,只不过都是关于她的。
甩甩头,殷斐坐进车里靠在皮椅上先习惯性的拿出私人号码的手机看来电显示。一般这个手机在公司时是经常处于静音状态的。
蓦地,一个天堂鸟花的号码图像映进视线。殷斐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按下号码;“有事吗?”
胭脂正在布置圣诞树,客厅的棚顶上扯了几圈彩色的带子和小灯泡。
听见电话响,她匆匆从梯子上下来,按下接听键:“哎。”
“有事吗?”殷斐的声音冷酷的拽死的令胭脂想马上将手机扔窗户外面去。
不过,她已经没有任性的余地了。就像落入河水拼命挣扎的人,除了紧紧抓住这棵救命稻草,她除非再经过重新选择,但是,恐怕在没重新开始之前她就已经溺死了。
她停顿了一下,润色好声音,胭脂的声线本来就比较圆润,润色后加了些娇憨:“想和你过圣诞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