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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三年

乔老太爷今天特别兴奋,周王去更衣之后,他笑咪咪看着乔思齐,不知道该怎么夸他才好了,“有出息啊,思齐,为父真没想到,你这么有出息啊。”翻来覆去说着这几句话,喜之不尽。

乔思齐想辩解,又不知该如何辩解,很是尴尬。

乔致贤小声请示,“爹,要不把实情告诉祖父吧?”乔思齐摇头,“不可。一则此事并未落实,现在说出来未免早了些;二则你祖父年事已高,大悲大喜都不相宜。”乔致贤想想也对,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是,爹。”

好在不久之后周王就回来了,很有耐心的问候乔老太爷、喻老太爷的日常起居,什么时候起、什么时候睡、饭食可进得香甜等等,十分详细,乔老太爷受宠若惊,陪笑说道:“老朽日常起居由儿孙们照看,体贴关怀,无微不至。孙子孙媳妇小孙女都是极孝顺的好孩子,常陪着老朽说笑谈天,颇不寂寞。”

周王对于乔老太爷来说就是一个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贵人,他面对着周王总是有些惶惑不安不知所措,无意中看到案几上的寿桃,忙伸手指了指,“外孙子外孙女也乖巧的很,这寿桃是老朽的小外孙女做的,又好看又好吃,可喜欢人了。”

周王顺着他的手势看过去,见到仙翁、大半枚桃子,那桃子颜色粉嘟嘟的,非常诱人。

“老人家儿孙满堂,福寿双全,本王也来沾沾您的福寿吧。”他忍不住说道。

乔老太爷大喜,亲自拿小银刀切下一块寿桃盛在盘子里,“殿下,请,请!”

寿桃是玲珑特地为外祖父做的,合老人家的口味,很酥软香甜。

周王吃了一块,意犹未尽,又吃了一块。

要不是乔思齐、宋勇、侍卫等挤了一屋子,估计他还能再接再厉,继续吃。

乔老太爷热心的请他喝寿酒,“这是桂花酒,很香醇的。”周王道谢接过来,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周王很是恭维了喻老太爷几句,“喻老先生,您是大学问家,金文学会以后就靠您了。”喻老太爷虽然性情淡泊,可是他大半辈子的精力都花在金文上了,听到周王这般郑重托付,不由的飘飘然。

侍卫捧上给乔老太爷的寿礼,有周王亲笔所作的仙寿图,五六尺高、条干绝世的红珊瑚,白玉仙翁等。乔老太爷看着一样一样精美之物摆到面前,晕晕呼呼,如在梦中。

直到周王在众人前呼后拥之下离开,他也没回过味来。

“亲家,思齐这么有出息啊。”他看看已经空荡荡没什么人的屋子,再看看眼前那些红珊瑚、白玉雕像,不能相信似的说道。

喻老太爷笑,“亲家,世侄科举得意,做官得法,当然是有出息的。”

乔老太爷小心的伸手摸了摸白玉仙翁像,满足的笑了。

对于一位风烛残年的老人家来说,唯一的儿子这么有出息,实在太令人欣慰了。

乔老太爷的七十七岁寿宴亲友云集,热闹非凡,连周王殿下也亲自来贺寿,更显得隆重喜庆,成为一时美谈。

“寿宴过后,让两位姑奶奶先别急着走。”乔老太爷叫过童儿吩咐。

童儿答应着,传话去了。

“亲家,我是不是太贪心了?”乔老太爷吩咐过童儿之后才想起小女儿的公公还在这儿,歉意的问道。

“贪心。”喻老太爷笑,“可是做父亲的有谁不贪心?想让闺女在娘家多逗留半晌,那不是人之常情么。”

两位老爷子慢悠悠的下了盘棋,寿宴过后,喻老太爷便告辞了。

乔老太爷命乔致贤送喻老太爷,乔致贤很听话,一直把喻老太爷送到喻家大门口,才回乔家巷。

送走客人之后,乔家又在乔老太爷这儿摆了几桌,没要荤酒,只有素酒、鲜果、清淡小菜之类,大家陪着乔老太爷说说笑笑,热闹非凡。

“今天,是我这些年来,最高兴的一天了。”乔老太爷兴奋的有些抖,端起酒杯要喝酒,却不小心洒到了衣襟上。

“外祖父您高兴归高兴,自己喝酒就行了,不用让衣裳也跟着喝呀。”玲珑离的近,拿过他手中的酒杯,笑嘻嘻说道。

众人都乐了,纷纷笑道:“大喜的日子,普天同庆,让衣裳也喝一杯!”

一片笑声中,宋勇心里痒痒,悄悄问乔思柔,“夫人,今天的事我真是想来想去也想不通,周王殿下平时也露面也很少,今天怎么就突然平易近人的拜寿来了?”

乔思柔白了他一眼,没理他。

宋勇这个人吧,说好听点是平庸,说难听点就是迟钝,鹤庆侯府里头,苏夫人、宋长庆等人哪个不知内情?他就是迟钝,就是没意识到。

宋勇见妻子爱理不理的,讪讪的笑了笑,没敢再招惹乔思柔。

“外甥女儿,你这寿桃做的真是太好了,连周王殿下也很喜欢呢。”他走到案几前拿小银刀切了块寿桃拿在手里吃着,和玲珑说着话。

一边和玲珑说话,一边偷眼看乔思柔,观察着妻子的脸色。

自从乔思柔一怒之下离开鹤庆侯府出走,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他在乔思柔面前也一天比一天没底气,一天比一天心虚。

“周王来过么?”喻大爷这时才知道周王来过乔家,眉头紧蹙。

玲珑头皮麻,低头磕瓜子,只磕不吃,把干净的瓜子仁放到小碟子里给乔老太爷,“外祖父您吃,吃瓜子是有好处的。”乔老太爷笑咪咪,“我外孙女真乖。”口中夸奖着,果然乐呵呵的吃起瓜子。

乔氏见喻大爷神色不虞,伸手拉了拉他,向穿堂努了努嘴。

喻大爷会意,借口要洗手,和乔氏一起走了出来。

“十一郎,你别生气了,珑儿一直跟着我呢,没离开过。”乔氏柔声说道。

喻大爷沉着脸,“阿陶,我想起这居心叵测的臭小子,便没好气。”

乔氏自然顺着他的话意,“他是王爷又怎么了?咱们就是不喜欢他。”

“一只苍蝇围着朵娇花嗡嗡叫,我又不能一掌将这苍蝇拍死,真是着急生气。”喻大爷闷闷说道。

乔氏柔声安慰他几句,和他又回去了。

乔氏和喻大爷去远了之后,乔老太爷从栏杆后慢慢走出来,眼神痛苦而迷茫。

以为阿陶和十一郎生气了才悄悄跟着他们出来的,没想到却听到了这个……

周王是因为玲珑才来的乔家,不是因为思齐,不是因为思齐有出息……

“爹呢?”乔氏回去之后没有看到乔老太爷,奇怪问道。

玲珑和乔致俊争着告诉她,“他老人家坐烦了,要出去转转,并不许我们跟着呢。”

“老人家有时候和小孩子真是很像。”乔氏嫣然一笑。

喻大爷心中却起了不好的感觉,扶乔氏坐下,急促道:“阿陶你坐着,我出去看看爹在做什么。”乔氏轻笑,“好呀。不过,他老人家若是就喜欢在外头转,也别勉强。”喻大爷胡乱答应一声,转身三步两步出了屋。

到屋门口,迎面看到乔老太爷颤巍巍的走过来,脸色白,眼神呆滞,哪里还有方才的欢喜之意?

喻大爷快走两步伸手扶住他,低低的叫道:“岳父!”

乔老太爷呆呆的看向喻大爷,喻大爷也心痛的看着他,四目相对,凄楚难言。

“十一郎,你可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会把阿陶许配给你?”乔老太爷脸上绽开苍老的笑容,轻声问了一句。

喻大爷眼睛酸了酸,低声道:“因为……因为我不入仕。”

许嫁女儿的原因当然有很多。家世清白,人才出众,重情重义,人物俊秀,可是有再多的好处,若是一心想要应科举做官,乔家也是不会嫁女儿的。

“阿陶生下来就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乔老太爷喃喃,“她生下来就多灾多难的,有个疯道士说,要想保她一生平安,需得出了家方可,或是让她一辈子不见生人。可是,我哪里舍得呢?十一郎,我把她嫁给你,是希望她平平安安度日啊。你家不做官,不经商,交际应酬少,阿陶不必抛头露面,不必长袖长舞……”

“岳父。”喻大爷心里难过,扶紧了他。

乔老太爷抬头看了喻大爷一眼,微微笑了笑,“十一郎,去把我的儿子和女儿全叫过来,我有话跟他们说。”

他推开喻大爷,步履蹒跚的往花柳掩映下的西厢房走去。

“是,岳父。”喻大爷呆呆看着他走远了,才低低答应了一声。

喻大爷回去,把乔思齐、乔思柔、乔思陶叫到了西厢房。

玲珑和乔致俊等人都觉着奇怪,不过,见喻大爷脸色凝重,都不敢开口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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