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母亲提到一儿半女……元春苦笑着用手帕捂着唇。她嘴角抽搐,下唇抖动暮色哀戚看着母亲。忍着扑过去冲动,低着头不去看母亲脸色:“不瞒您……我这身体,也是用药吊着,皇上需要我活着。可也撑不了多久了。三五年光景就是了。”
“怎么能说这种丧气话!”王夫人握住她手,泪水眼眶里打转儿:“那么多太医呢……实不行还可以去外面找找,总是会有一些方外游医。怎能说这种丧气话,你现是皇贵妃了。若是有了一儿半女,怕也有可能……”
“母亲!”元春看着王夫人,摇摇头:“皇后会一直坐那里,就算有孩子……”想到那软软小东西,元春扭头捂着嘴瞪大眼睛压着哭泣*。屏息一会儿才将泪意退了回去,她舔了舔唇:“母亲……就是因为,我不会有孩子,才有今日……我去净面一下。”说着,她捂着唇走向里屋。
王夫人看着女儿敲碎纤细身影,内心如同被一块石头砸了一个冰凉。这秋风送爽季节,她却如同落入了冰窟窿一样。趁着没有人来,她趴护栏上低声哭了起来。她何尝不知道女儿活艰难。正式因为这种艰难,她才每次都带着大量银钱给她好让她能够自一些。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那宫中小人居多但多少会比其他人好很多。
入了王夫,做了女官她以为可能会年龄到了就放出来。她迫切想着日后出嫁风光。可不曾想,还是遂了她那婆婆愿被王妃留给了王爷。那一日,就如同今天一样,她强壮样子跟那些人欢欣然后一个人回到房间哭泣。之后依然如同其他人一样,以此为荣。
她这辈子恨就是小妾,那是让她原本幸福婚姻消失不见。就是王爷女人,那也是妾。她知道那些主母是如何为难妾和通房,那皇家肯定甚。
然后她不断积攒银钱,盼着能够让女儿能够好过一些。她失去了聪颖长子,幼子偏偏还是一个占位。她这一辈子……听到脚步声,她小心擦干脸上泪痕。掏出藏袖袋中镜子仔细整理了一下,正好迎上换了一头朱红大漆木头面女儿。
“怎么这么素净!”王夫人帮女儿整理了一下云袖翠玉坠角。
“这宫里什么没有啊!”元春抿唇而笑:“就缺这种东西。”她用手轻轻按了按偏侧垂珠藕荷色绢花。
“说也是!”王夫人叹了口气,端起重上茶水:“玵哥儿婚事,我想跟你打个底,我看中了你大嫂子娘家小妹妹,虽然是庶女多少也是合适。”
“您跟大嫂子谈了吗?这姐妹做妯娌……”元春喝是温好汤,她每天就靠着这些汤汤水水渡过去。
“我也是为了她好!”王夫人停顿了一下,语气疲惫:“你父亲是个不通俗物。若是没有事,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我是看明白,兰哥儿她教养很好。倒也是不担心兰哥儿前程。玵哥儿这些年一直都外面,跟我也是生分。可眼前事情,若是娶了别家女儿怕日后……会有了深嫌隙。倒不如你大嫂子家,虽然是庶女。但是我看过了,也是懂礼知书。他们家如今败落了,玵哥儿我们虽是知道他是你弟弟,但明份上还是一个旁系亲戚孩子。到时候,让他们有个照应也好。我看明白,你一日皇上或许会看你面子上,保着我们脸面。可若是不你了,这脸面也就丢了。唉……”
王夫人深深叹了口气。元春看着母亲如此,慢慢摇摇头:“皇上留着我,也不过是为了稳定朝局和世家。毕竟四王八公中,我们家也算是顶尖。皇上不喜甄家,又不想让四王家女子入宫,这才有了我造化。可眼下看着,母亲您怕是要做好打算了。老圣人身体也就是这两年事情。过得去年,或许还能留到明年。过不去,也就这个年口了。甄太妃自从甄家事情犯了后,就一直病病歪歪。怕也是要走前头。”元春握住母亲手,轻轻抚摸着上面细细纹路:
“等老圣人走了,也就是我了。皇上脾气,这两三年您也是看明白了。趁着还没有,藏些细软什么。我这边就不用多担心了。另外,探春嫁妆……我这边准备到底要弱一些。张阁老到底是张家嫡系,我曾潜邸时候代表王妃看过她们家女儿嫁妆。那丰厚比照公主也要多不承让。您跟老太太仔细说说,看看能不能从她那里得了一些好来。银钱类,终究是下乘了。”
“这事儿我省,等到圣旨下了老太太那边必然会拿出来。只是不知道多少罢了,怕就是老太太也是春秋人了。一旦走了,就都留给宝玉……”王夫人想起那个如今住大观园中,半点思念都不曾儿子叹了口气。那终究是疼了护了半辈子儿子,若真要狠心她也做不道。
“无事!”元春安抚拍拍王夫人手:“若是都给了他,也是好事。”想到这里,她微微笑了起来。看着女儿笑容,王夫人想到了什么,她向前探了探身子而元春则把话题挪开了:“我喊三丫头过来一下,也是多日未见了。此时我正让她绣嫁衣呢!虽然说宗室郡主嫁妆大部分都是由内服务置办,衣料服饰都有四司来做。但是有些小东西,还是她亲手做了好。我们到底不是那种鼎盛人家,这方面再做不好怕是要徒惹闲话了。”
“你说是!”王夫人知道元春不想这话题上继续,便点点头。
元春看了看外面日头:“中午我这里用膳吧!急着出去,也是要打扰了太后和皇后午膳。不若用了后,就说担心打扰他们小息,宫门外拜了就好!”
“这不太好吧!若是怪罪下来……”王夫人有些担忧女儿,毕竟目前这皇宫中掌握凤印不是皇后,而是太后。
“不碍事!谁也不会跟我一个生不出孩子,还没几年活头人过不去。”元春略带自嘲笑笑,就吩咐小厨房准备午膳。
这厢元春接了王夫人用膳,见了探春细细说体己话。林府张云溪院子里,她也迎来了从张家族地过来母亲。
“这天儿可不凉爽,怎么挑了这个时辰过来?”张云溪一边吩咐丫鬟上凉茶,一边摇着扇子给母亲去去暑气。今年京城夏季比较绵长,按照日子算已经是入秋距离中秋也就两旬左右时间了。可气温依然没见降下来。
“你让人送了消息,你父亲现是不管这些事情了。我不得来看看,我让人喊你三哥过来用午膳。顺道说到一下,这种事情怎么能够接下来。”
“横竖不过是卖皇上人情事情罢了!”张云溪倒了茶端给母亲用:“再者,外面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磊哥儿若是能配个合适,三嫂哪里就过不去。”
“终归也是你哥哥,怎么过不去?”对于孙子张姜氏一向是一视同仁。虽然外界都知道,自家三儿子任上同妻子老蚌生珠。可这只是面上事情,毕竟张家嫡系不能出庶子。
“三嫂脾气您怎么不知道?当年这事情没少闹,若不是为了日后能为娘家找些照拂早就嚷嚷起来了。”张云溪端起自己热茶抿了一口:“横竖,都是一个虚凤凰,若是不同意哥哥那边也难做。难道要拿小哥儿家儿子去娶阿?”
张姜氏点了点她鼻子:“就你会说!要我说,我们家儿子什么媳妇娶不得?非要去尚个郡主?”
“磊哥儿什么性子?”张云溪瞥了老娘一眼:“三嫂那是成天当金玉养着,不做个纨绔还是托了我们家家教了。三嫂能让他日后得了道儿?原本哥哥就跟我说过,打算找个宗室女。虽然说尚这个词不太好看,但终究日后还有起步可能。”
“唉……只是可怜了那孩子。这投胎事情,怨不得他什么。”张姜氏叹息摇摇头,放下杯子:“给我换杯热老君眉,这暑气下了还是喝点热茶好。”
“别用老君眉,给老太太换前儿送来秋芽儿毛峰。”张云溪不喜欢老君眉,正好手头得了茶。
双儿看了看撇嘴不乐意张姜氏,欠身:“小可不敢得罪老太太,奶奶那秋芽儿等老太太回去前给老太太包上些。”
“看看你丫头,多懂事!”张姜氏看着出门泡茶双儿,得意夸赞。然后看着屋子里没什么人,就依偎着桌子向前小声:“我来还有一件事情,给你姐姐那里送个人。”
“送人!”对这事情,张云溪曾坐直了身子:“这又是要闹那个幺蛾子?他们家自己坐下罪过,到头来让我姐姐来难受?要我说,当年闹大了和离就是了,横竖我们家又不是养不得。”
“你姐姐要是愿意,我不早做了吗?”张姜氏抿了抿唇:“那个二娶得五年了肚子都没个动静,当年那老太太如何膈应我?一个孝道说话,我这也是给你姐姐做贤惠呢!横竖也没得同房可能,她能做初一凭怎我做不得十五。”
张云溪深吸口气,然后幽然吐出:“姐姐可是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