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托尼回来了，招招手让帕莎过去，“我们还不确定，你不该给他太大的希望。”

“但是我很确定。”帕莎固执地说。

“好吧，也许我该相信你，你经验比我丰富。”托尼对她露出一个鼓励的表情，“现在去睡吧。你今晚已经帮了足够的忙了。”

刚才那个散发出森然杀气的超级英雄钢铁侠不见了，这里只有一个温柔慈爱的老父亲哄着他的孩子睡觉。两种特质奇妙地融合在一个人身上，竟都不违和。

直到小女孩沉沉睡去，托尼才又回到冷锋床边。他看到冷锋还睁着眼睛，吃了一惊。

“你还没睡着？”

“我不困。”冷锋突然呆了一下，“糟糕，我该睡过去吗？”

托尼瞪了他一眼，知道他在故意逗自己。他观察了一下冷锋的状态，看来体温虽然还没正常，但已没有继续升高，颤抖也停止了。这是好转的迹象。

“看来你真的有可能是速发速愈型。”他说。

“是什么？”

“这是我和陈博士一起取的名字。拉曼拉在不同的人身上症状有区别，有一种人发作很快，一开始就很凶险，但只要处置合适，恢复也很快。”

“就像你？你也是？你也……得了拉曼拉？”冷锋终于问了出来，不过托尼没有打算隐瞒。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在华资医院？我一开始是陈博士的病人。”

冷锋听闻这话，深深皱起了眉头。

“我应该是在隔离区翻车时被感染的，可你是怎么会被感染的？”

“AIM感染了我，就在贝奇卡村。”

冷锋的手指收紧了。

“我进入隔离区，爬到了医院门口，那时候我已经没有意识，是陈博士救了我。后来我帮他做了一点研究，所以我才带着他的成果和他的女儿。”托尼在冷锋床边坐下，“如果给我们多一点时间，也许能找到方法量产，做出足够的药，那样这个国家的瘟疫就可以控制住了，隔离区里的那些人也……”

冷锋想起隔离区里发生的事，他这才知道托尼当时的情绪为什么是那样哀伤，也才理解他为何对陈博士的死那么耿耿于怀。

“你和陈博士【一起】做出了药。”冷锋强调了托尼的功劳，“你又救了我一次。”

“我和你都是陈博士救的。”托尼不肯接受这个功劳，“我们都是幸运的人。幸运地赶上了身边有药物，也有人愿意把药物用在我们身上。很多人并没有这么好运。”他的表情又现出哀伤：“我不是不能接受死亡。可是如果你明明知道你有办法救人，甚至你身上就有能救他们的东西，可你却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他们去死。”他用手遮住眼睛，“这就像我亲手把他们推向死亡。我有时还仿佛能见到他们，他们就在那里，睁着呆滞无神的双眼看着我，看着我口袋里能够救命的药。”

想到那种场景都能让冷锋颤抖，一时间天不怕地不怕的战狼也感到了一丝恐惧，他甚至想找个什么东西抱住，然而他的身体还很无力，做不了什么大动作，只有他的手不由得抓紧了被子。

他不知道该怎么劝。托尼自己也知道他当时不能拿出药来，药不够，拿出来反而会引起更大的问题。所以他甚至不能说，不能流露出一点他其实知道如何拯救他们性命的意思。托尼已经想得太清楚了，但想清楚并不能减轻他的内疚感。

果然，托尼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你不必劝我。我很明白，我当时没有别的选择。甚至我还很庆幸，我救不了他们，但是我能救你。你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我已经失去过你四年半，我无法想象再次失去你的感觉。”

凛然的超级英雄和慈爱的老父亲都已隐去，现在坐在冷锋床前的人，显出一种苍老的疲惫。也许是这个环境使然，外面电闪雷鸣，暴雨如注，屋内灯光已经调暗，床上是他生病虚弱的朋友，专注地、理解地看着他，因此他可以暂时摘下面具，放下心防，让心里的感受和疲惫一起自然流淌出来。

“我不会再失联了。”冷锋说，“只要我在一天，我就始终作为朋友和你站在一起，尽我所能地帮助你。”

知道冷锋承诺的重量，托尼从心底里展露出笑容。他的负担并不会因此而减轻，但他已不会再孤独前行。

“谢谢你，Leng，你已助我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