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七天时间里,齐秉医一直在思考,七年啊,他以为齐以已死的时候,他还活着,在那漫长的七年里,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是怎样的囚困令他无法归家,又是怎样的囚困令他受尽煎熬,但就在齐秉医放弃的时候,齐以却没有放弃,还为齐家继承了香火。
齐秉医不知道齐以会不会恨自己,但齐秉医自己已经恨了,在那漫长的七年里,在亲生儿子挣扎反抗的时候,他无所作为得如同一个懦夫。
而这一次,无论如何齐秉医都不会再放弃,而后的齐秉医直到现在仍在寻找,这也是齐家之所以有那么多门徒在海外奔走的原因。
“人的心里,终归是要有些执念,”齐秉医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容苦涩,好似黄连,“有执念的人,总是能比常人活得更久一点。”
在听齐秉医说这一番话的时候,齐孤鸿不觉间始终死死攥着筷子,以至于当齐秉医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手中的鸡翅木筷子竟然被他硬生生折断了。
齐孤鸿从未向齐秉医询问过自己的身世,或许在他不记事的时候也曾问过,但大概那时齐秉医的反应让年幼的齐孤鸿意识到这个问题是个禁忌,故而不敢再提。
而今听到齐秉医说罢这前因后果后,齐秉医的脸上虽然露出了坦然,齐孤鸿心头却是沉重万分。
“我或许等不到见他一面了,这个任务,往后要交给你,”齐秉医凝望着齐孤鸿,目光如炬,“一定要等他回家。”
“可是齐家已经不再是齐家!齐家已经禁蛊,你又要让我去北平,还有谁能在这里等他回来?”
齐孤鸿有些激动,说到最后几乎是在呼喊,他不是在责难或是怨恨齐秉医,他怨恨的,是老天不公,是世事无常,与无理的天道抗衡,让齐孤鸿无能为力到恼羞成怒。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你想见的人,早晚都会出现,至于时间地点,都不是束缚,”齐秉医深吸了口气,他多年来一直在用这句话来说服自己,不知道是否能说服年轻气盛的齐孤鸿,“只是,你必须要走,你若是不走,恐怕等他回来的时候,齐家就没人了。”
在齐秉医的话语中,齐孤鸿感觉到了危险,那种危险竟有些似曾相识,仔细想来,就像金寒池那一番话中曾经有意无意透露出的警告。
齐秉医的面容看起来严肃了不少,他正襟危坐,面容肃穆地望着齐孤鸿道:“我下令禁蛊,是从你出生那年开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你。”
“保护我?”
齐孤鸿并没有说完后半句,但他却忍不住在心中逼问,如果说齐秉医真的想保护自己,难道不该教自己炼蛊?让自己成为叶君霖或是金寒池那样的人?如果这是保护的话,为什么让自己如此羸弱?在庞大的巫蛊之术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似乎是被齐孤鸿的问题激怒了一般,齐秉医的语气有些急促起来。
“你当真以为蛊术可以保护你一生?唯一能让你平平淡淡却也平平安安的办法,就是让齐家消失!你以为你爹的失踪那么简单?若他不懂巫蛊之术的话,早就作为战俘一起被遣返回国了!他们不让他回来,却也不让他死,看上的,不就是齐家的蛊术!怀璧有罪,怀璧有罪啊!时至如今,你为什么还要抱着这么块烫手的山芋往这乱世中闯?我已经失去了唯一的儿子,难道还要让我亲手用蛊术葬送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