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棋子摇摇晃晃,就好像个醉汉一般,站在一旁的齐孤鸿不由自主长大了嘴巴。
然而就在那棋子即将走到“楚河汉界”的时候,齐秉医突然一掌拍在了桌上,霎时间,齐孤鸿眼看着几只好像米粒大小的黑色蜘蛛从棋子下面逃窜四散,那棋子也歪歪扭扭地落在棋盘上。
齐秉医的面色如常,语气泰然,但是话语中却透着不可置疑的威严。
“在齐家,还是收好你的蛊。”
“是,”眼见着自己的蛊被齐秉医驱散,章杳脸上并无不悦,而是毕恭毕敬地对着齐秉医一抬手,“是晚辈不懂规矩了,还请齐老前辈先来。”
齐秉医人未动,对着一旁全神贯注的齐孤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我……”
齐孤鸿正想反驳,齐秉医抬起头来瞥了齐孤鸿一眼,那目光令齐孤鸿噤声,只好站起身。
不只是齐孤鸿,连同守在院落中的门徒也一并退出了齐秉医的内宅。
整个正厅中,就只剩下齐秉医和章杳两人,还有灯烛下,摇曳飘渺的身影。
那天晚上,齐孤鸿始终捣枕捶床辗转反侧,直到天明时分才稍稍睡了一会儿,这一夜对他来说简直是煎熬,睁眼觉天光大亮才算松了口气,齐孤鸿草草洗漱一番便向内宅去了,可是人到门口,却看到齐秉医的大门紧闭,听守在外面的下人称,那个叫章杳的天亮时才离开,齐秉医一夜未眠,说是要休息,谁都不见。
日子已是腊月二十六,家宅中越繁忙,四处都是家丁门徒跑进跑出,齐孤鸿在宅子里呆不住,干脆出门去闲逛。
街头巷尾,处处年味儿十足,齐孤鸿站在十字路口看着喜气洋洋的人流,心里却是空落落的。
往日总是有个人跟在他身边,随他闲逛,陪他胡闹,心心念念盼着回来,没想到又是孤身一人。
“哎呀,别乱跑!”
正当齐孤鸿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一阵妇人的惊呼声将齐孤鸿突然从思绪之中硬生生拽了回来,他循着声音响起的方向看去,正看到一名妇人追着顽劣的孩童从身边经过。
妇人两步急急地跑出去,一把将孩童揽入怀中,责难道:“再这么胡闹,小心被唐鬼捉了去!”
一瞬前还如脱缰野马般的孩子,在听到“唐鬼”的名字之后,立马乖巧得像只猫儿。
齐孤鸿有些晃神,小时候,齐秉医也会这样吓唬他,但用的多是什么山妖水怪之类,没想到在现如今的孩子眼中,唐鬼远比山妖水怪可怕多了。
轻叹一声,齐孤鸿感到风凉,紧了紧衣领,本想回家,可是走了几步总觉得心头郁结,正碰上几名门徒策马从城里采买回来,齐孤鸿干脆夺了一人的马,问清山寨所在,扬鞭便向山里去了。
唐忌夜的山寨无名,镇上的人只知道山寨的大当家的叫唐鬼,至于这唐鬼究竟是何人,却无人可知,但是无一例外的是,从来没有人会将唐鬼和当初那个斯文老实的唐忌夜联系在一起。
齐孤鸿此时就扬鞭驰骋在上山的路上,山上雾气大,地上泥泞,马蹄在山道上打滑,偏偏齐孤鸿心急,鞭子抽得山响,几次险些从马背上被甩下去。
仔细想想,这荒山虽然就在千古镇外不过几里的地方,但是齐孤鸿却没怎么来过,唯一的一次是和齐秉医赌气,十二三岁的孩子要离家出走,还拉上唐忌夜一起,结果赶上了数年不遇的暴雨,两人被困于山中,若不是齐秉医派门徒搜山,恐怕是要冻死在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