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还没想好见到他之后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心里眼里脑海里都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想马上见到他。
监狱门口,宋琦已经等在那里。
南风一下车,她便冲上来拉着她往里面跑:“南小姐,陆先生就在里面!”
南风浑身僵硬地被宋琦拉到一间牢房门前,守门的狱警当即替她开锁。
‘吱呀’一声门开后,南风终于看见了那个坐在床边看书的男人。
男人身上还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衬衫袖子卷到了小臂,修长笔直的双腿迭着,那本书就放在他的膝盖上,是世界名著,《百年孤独》。
这本书她也看过,当初和他一起看的。
她还记得那是一个午后,他们都不用上班,没有工作,也没有想做的事,所以就一起窝在书房里看书,他坐在沙上,她躺在他腿上,听他念这本书。
“Cn–a?os-d-soldad,百年孤独,”她玩味地念着它的中英名字,双手勾住他的脖子,仰起上半身凑近他,他也自然而然地伸手托住他的腰,带着温温的笑意低头看她。
她玩着他衣襟上的纽扣,矫矫情情地问他:“陆少,让你选呢,爱我还是百年孤独?”
他那时哑然失笑,她不高兴地瞪他:“说啊。”
他一下丢开书,一手搂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的后脑,身体一翻就把她放平在沙上。
“我怎么舍得你百年孤独。”
“谁说我会孤独?没了你,我就去找别人啊~我说的是陆少你呀,你要是没了我,你一定会孤独终老,毕竟你爱惨了我~”
他笑着吻上她,在喉咙间轻笑:“说的是,我爱惨了你。”
彼时她觉得风月里的情话不能当真,都只是增加情趣的玩笑罢了。
可现在,他将自己困在这么一间四面封闭,不足二十平方米的牢房里,不愿离开,不肯离开,都是为了她,谁又能说当初在耳边呢喃的情话都只是玩笑?
南风一步步走进去,眼睛没有离开过他身上一分一秒。
陆城遇脸色有些白,不过精神还好,深幽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扫着,忽然一笑:“你穿婚纱,真好看。”
南风没有说话,只继续往前走。
他又一挑眉毛,薄唇释开笑,笑意很真切:“不过你穿成这样来见我,是想好了?答应嫁给我了?”
……不对。
等等。
南风突然一下停下脚步,从十几个小时前开始就处于混沌的脑子,看到他的笑容时,有如迷雾层层散开,理智在慢慢回笼。
她蓦然抬头再一看对面的陆城遇。
他衣着整齐,衬衫上甚至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间牢房虽然简陋,但是很干净,没有一丝异味,甚至还有一股淡淡的薄荷香,完全不像囚禁犯人的地方……
“陆城遇,”南风忽地开口,非常冷静,“你,根本没有被监禁对不对?你,根本没有病得那么严重对不对?”
陆城遇听她这些质问,神色没有改变,仍是温温微笑。
南风屏了呼吸,语气几乎是肯定:“是你让夏桑榆说那些话骗我?你故意骗我,骗我回国?”
先前她满心满脑都是要见陆城遇,没有来得及去判断夏桑榆那些话的真假,现在回想,漏洞百出。
陆城遇是谁?堂堂的陆家大少,不到最后,谁敢抓他坐牢?
就算是他自己想坐牢,陆家和陆氏也不会肯,更遑论他本身就不可能做这种事。
他不是一个人,他是无数人的精神支柱,代表着陆家和陆氏的荣耀,他怎么可能做这么儿戏的事情?
所以,夏桑榆骗她。
不对,是陆城遇骗她。
厉南衍说得对,他是在骗她回国。
想通了这些,南风此前的焦虑,担心,恐惧,种种无法言喻的复杂情感全部变成愤怒。
——他竟然骗她!
更可恶的是,陆城遇竟然很直接地承认了:“是。”
“我没有被监禁,是我赖在警局不肯走;病也没有那么严重,吃药就能好;桑榆是我派去莫斯科找你,她说的那些话都是我教的。”他从从容容地说着,乌黑的眼眸像有星光点缀,闪闪亮。
末尾他还再加一句:“我是故意骗你回来。”
她问什么他回答什么,淡定得好像不是在自曝骗局,而是在进行一场什么学术研讨!
“你!”
南风硬生生被气笑。
“真厉害,陆城遇,你厉害,你真厉害——你那么厉害你怎么不去死!”最后一句已经是气急败坏——她居然上当了!她居然那么容易就上当了!居然就因为夏桑榆几句话,就从订婚礼上逃走!一路跑回了国,跑到他面前!
气他,更气方寸大乱的自己,南风狠狠地咒骂一声,用力甩开牢门,铁质的牢门重重掼在墙上,出‘砰’的一声的刺耳声响。
去他娘的陆城遇!
去他娘的监禁生病!
她誓,他就算现在马上被执行死刑,她也不会回头看一眼!绝对不会!
在心里狠出了一口气,她甩手就要走,可一只脚还没踏出牢房的门,身后就先贴上来一具温热的身体。
陆城遇从后面把她抱住,低声在笑:“我怎么能让你嫁给别人?骗我也要把你骗回来。”
南风只觉得有一团火直接烧上天灵盖,卯足了劲儿要甩开他:“滚!”
陆城遇将脸埋在她的肩膀上,挺直的鼻尖微动,嗅着她身上的味道。
没有橙花香。
可能是她昨晚睡前没有开橙花精油灯,也可能是来的路上被风吹散了香气,总之此刻她身上只有她惯用的护肤品的淡香。
和三年前的味道一样。
嘴角轻轻勾起,他微偏头咬住她耳垂,低声呵气:
“你连婚服都没有来得及换就跑回来,你明明很在乎我,南风,你一直都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