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殿内,刘康摆弄着西域使臣新带过来的贡香,调试着闻味道。
这玩意本来是应该进贡给皇上的,谁让刘骜没那福分,非要将这带了一身宝贝的时辰拒之门外,便也只好让他钻了空子。
不过这香料嘛,自然应当送给爱香之人,由他来把玩,也算是没有辜负这好东西。
“主子,达公公求见。”侍卫踏入正殿,带来了这么一个消息。
“宣”,他很久没有见过达公公的人影了,听说现在他在宣室殿毫不得宠,皇上身边有了杜松,便将他弃之一旁,什么话也说不上,什么消息也听不到。
长此以往下去,他真是要考虑将这达公公砍掉。
如果没有利用价值,他又知晓自己那么多秘密,活着的确令人堪忧。
还是死了的好,一旦没了命,嘴巴便也能够闭严实了。
“奴才参见王爷千岁”,相比于平日里达公公高傲的模样,此刻当着刘康的面儿,他显然如同变了个人。
忠诚,谦卑,甚至语气里还带了那么一点巴结的意味。
“你来找本王做什么?宣室殿的茶水不好喝?”刘康的语气里尽是调笑意味,因为达公公若是再不来到他这儿说点什么值钱的消息,他就要以为这老头要倒戈了。
“王爷恕罪,主要是近日宣室殿实在没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奴才无话可禀。还有一事,奴才总觉得皇后娘娘前些时日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故而不敢与您走的太近,怕您受到牵连。”达公公尽其所能的替自己找着理由,横竖就是不肯承认杜松早已取代了自己的位置,成为了汉王朝宦官之内的两朝元老。
刘康放下手里的香炉,用布帕擦过手后,端起一旁的茶杯品了一口,而后淡淡说道:“没有生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在达公公你看来,什么才叫大事?你的寿数将尽,算不算大事?”
“王爷莫要生气,奴才今日来就是有消息要跟您禀报。马八子的鸣烟宫里,今日突然暴毙了个侍婢,满脸血痕,死相凄惨。”达公公在场看见这事儿时,便打定了主意定要将其汇报给刘康,免得自己好像真的一文不值一样。
马八**里死了奴婢?
刘康皱眉,“关本王何事?难不成在你眼中,本王应当关心的大事便是皇上后宫妃嫔中的鸡毛蒜皮,争宠夺爱?”
“非也,王爷有一事不知。事突然,皇上当时便将皇后娘娘一并传了过去,要皇后娘娘协助大理寺卿与太医共查此案,说是怕此事吓到了马八子,得给死去的奴婢一个交代。太医查看过死尸后,说是不将那死尸开膛破肚定然看不出暴毙的真相,而马八子执意不肯,最终您猜怎么着?”达公公的语气有一点兴奋。
他一兴奋,刘康便听出来了,肯定是余香又遇上事儿了。
达公公厌恶余香厌恶得很,但凡是余香大难临头之际,他的语气里总是透露着那么一丝难以掩藏的兴奋来。
“说吧,马八子是怎么让皇上为难皇后的?”关系已经分明,结果似乎早已注定,这件事情并不在刘康的预料之外。
所以,真的实在算不上什么让他心动的大消息。
达公公一愣,为何定陶王足不出户,却什么都知道?今日他的黑骑并无人在场,通传消息亦是不可能的,那又是因为什么?
“皇后为了查明真相,答应皇上立下‘军令状’,若是将那死去的侍婢开膛破肚后找不到死因,便会受罚。”
军令状?肯定是皇上又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了这女人,否则她聪明绝顶,才不会做这种事。
明明就是个圈套,马八子一早就设计好了的圈套,只等余香走进来。
她的眼睛那么亮,怎么可能看不透这么简单的事情?
这便说明当时一定有什么让她蒙蔽了双眼与心智,情急之下,才会中了圈套。
所以,他问向达公公道:“皇上是先对皇后说了什么话,而后皇后才同意立下军令状的?”
刘康的语气笃定万分,就好似他亲眼看到了一切,不过是在考验达公公是否愿意对他说实话一般。
“军令状一事乃是马八子先提议的,而后皇上便万分赞同这一做法。除此之外,再无其他。”说这话时达公公心里还有那么一点不确定,他当时的注意力并没有全部放在主子们的对话上面,而是想着宫内小赌坊的生意来着。
他私下召集奴才们相聚赌博没有多长时间,这件事情本身就是触犯国法的,可为了多攒一些银子,他便也只能这样做了。
老了老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没有家人,没有朋友,倘若要是连银子也没有,他总觉得这辈子是白活了。
他想着,若是能够多攒一点银子,等到定陶王成功登基的那一天,他就告老还乡,拿着这些养老钱去乡下享清福。
到了那一日,他不需要再去看谁的脸色,不需要时刻谨记‘伴君如伴虎’,不需要每日收拾着自己徒弟惹下的烂摊子,也不需要记得当年初入宫时,他是遭遇了怎样的凌辱与痛苦。
总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为了那一天,他现在就要开始攒银子了。
最快的方式,无疑是收取赌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