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宝儿做了县令,如今用的全是他自己的人,管仕奇心中也知道胳膊扭不过大腿,他多少有些认命了。因此,管仕奇对罗林在面上还是很尊重的。
“没问题,罗捕头,咱这就出!”管仕奇爽快地答应道。
不一会,一行人来到城东一个破庙。庙宇多年失修,院墙坍塌不堪,墙壁剥蚀,墙根下泥土堆积,墙头上面长满了杂草,寒风袭来,左右摆动着出咝咝的哭啼声。一棵古槐掩映下的庙门,半掩半敞着,庙门上的禁锢锈迹斑斑,庙门板日晒雨淋虫蚀风化,部分破烂不堪。庙院四周到处长满了杂草,枯萎泛黄的杂草在寒风中左右摇摆。地面上积满了落叶和尘埃,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进入庙门,院子中央矗立着巨大的石头香炉,炉内焚香积灰寥寥无几,没有新鲜的香火,看样子是好长时间没有人前来焚香了,到处显得冷冷清清。三间庙堂,摇摇欲坠。庙堂内供奉的天、地、水三官神像。尽管神像端庄肃立、慈眉善目。但无人管理,神像却遍体鳞伤,尘埃落定、蓬头垢面……
管仕奇一行涌入庙堂内搜寻,在三官神像背后的神龛内,现平躺着一具女尸。
管仕奇先是一喜,这不是袁吉的老婆刘丽姑吗?
近前下腰,管仕奇仔细查看了一番,这才确定这女人不是刘丽姑。看上去这女人与刘丽姑的年龄差不多,大约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衣着华丽,浓妆淡抹,头梳状干净利索,面白如玉,两条柳眉如弯月,妖艳妩媚。可以想象得出,这女子生前是一位颇具姿色的俊俏佳人。而刘丽姑,就是一个年轻的村妇,与这女子有天壤之别。
捕快们在庙堂内转悠了数圈,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认为:破庙内很长时间无人光顾,基本没有什么香火,鲜见零乱的足迹。从现场看,留下的脚印模糊不清,也根本看不出有过打斗的痕迹,对破案有价值的证据寥寥无几。看死者装束齐整,摆放有序。很明显,凡是有一定侦查常识的人就可以初步断定,这不是案的第一现场,死者是从案的现场移尸过来的。
捕快对庙堂内不是案现场的分析是一致的,作为捕头的罗林完全赞同大家的意见,并补充分析说:“这死者死亡时间,初步估计不出一个对时,大约是在昨日中午前后?”
罗林的话得到了管仕奇的认可。
常温下,人死后体温会逐渐降低,这个自然过程叫做凉尸。大约一个对时之后尸体变硬,称之为挺尸也叫做僵尸。遇天气严寒或气候炎热,尸温变化差别极大。譬如酷暑盛夏,尸体肿胀可出现涨尸。现在天寒地冻,这死者乍看像是还活着一样,面部肌肉匀称,眼球无凹陷,只是没有表情罢了,这是与现在的气候有关。女尸的肢体活动度部分受限,并没有完全挺尸。除她身上的衣着厚实之外,说明死亡的时间不会太长,估计不会超过一个对时。而且,死者死前还化过妆,精心打扮了一番,像是要见什么客人或出远门。
死者死因是个谜,一时还不好确定是自杀还是他杀。若说是自杀,身上却没有任何自杀的迹象。再说谁会跑到这破庙里来自杀呢?要说他杀,他杀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如何被杀的呢?被杀的第一现场在哪里?为什么非要移尸到这破庙之中呢?这一系列的问题,需要下一步去侦破。
“大家说说看,下一步先从哪里入手?”罗林询问大家。
大家都不说话,罗林是捕头,他说咋办就咋办,谁愿去动那心思。
罗林见捕快都没有吭声,又接着说:“我再补充一句,这死者不像来自穷苦人家,从衣着打扮、体态外表来看像是出身于官宦富豪人家的少妇人。当然,也不能完全排除她是来自烟花柳巷的烟花女子?”
“对对对!”捕快们点头,认为罗林这话有道理,看这穿着打扮就不是个寻常人家的大闺女小媳妇。
有一个捕快似乎想起了什么,突然问道:“这会不会是槐树村失踪的刘丽姑呀?”
管仕奇一惊忙问,“你见过刘丽姑吗?”
“没见过!”那捕快反问道:“管捕快,你见过刘丽姑吗?”
“没见过!”
“听说刘丽姑与你是一个村的。一个村的还能没见过?”
“一个村的,不一定见过面。我在外当差,不经常回家,所以说,我不认识刘丽姑。”
“哦!”那捕快瞅了一眼罗林道:“案破不了,就说这就是刘丽姑,免的被县令大人骂!”
众衙役都不吭声了。
管仕奇心想,这是个很不错的主意,便对罗林道:“罗捕头,我看这法子可行,您说呢?”
罗林正要答话,却见一个衙役来报,“罗捕头,县令大人命你安排两个弟兄留下看护现场,其余的赶紧回去,堂下有人击鼓鸣冤,老爷急着就要升堂问案,要你们去协助呢!”
说完,衙役返回。
“今天这是怎么了?什么日子?案子一件接着一件?”罗林一边说着,一边吩咐两名捕快留下,带着其余人赶忙向县衙而去。
管仕奇与众捕快回到县衙,现并没有人在堂下击鼓鸣冤,只有张宝儿坐在大堂上。
就在众衙役纳闷的时候,张宝儿厉声喊:“管仕奇,跪下!”
管仕奇大吃一惊。
“将你所犯杀人、图财嫁祸于人、谋杀其妻一案从实招来!”
“县令大人,您把我弄糊涂了。我怎么不明白,什么乱七八糟的杀人案,与我有关呢?”管仕奇猝不及防,故作镇定的狡辩道。
张宝儿将一根腰带拿了出来,摆在管仕奇的面前,“看,这是你的布腰带吧?”
管仕奇先是为之一震,接着是一反常态道:“大人,我的布腰带扎在我腰上呀!”
“看清楚了,我再说一遍,我是在问你,我手里拿着这根布腰带是不是你的?”张宝儿逼视着管仕奇。
管仕奇顿时心惊肉跳,心想那件事,我做得严不透风,张宝儿怎么会知道的呢?
想到这里,管仕奇狡辩道:“大人,男人的布腰带有数条,再穷的男人也有个三根两根的,一根布腰带能说明了什么,您也不能捡到根布腰带就说是我的吧?”
“可这是有人在袁吉家门口那颗歪脖子老槐树上捡到的呀!你怎么解释?”
“我家住村西头,袁吉住村东头。他家门前有棵老槐树不假,树上有什么我怎么会知道?我又不经常回村。您说有人在袁吉家老槐树上捡到一根布腰带,那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的布腰带怎么会跑到他家的树上去呢?笑话?袁吉家树上有一根布腰带,应该是袁吉的吧!袁吉上吊,顺理成章用他自己的布腰带,怎么会用我的布腰带呢?”
“不认账是吧?传证人上堂!”
刘丽姑不紧不慢走向堂来,张宝儿问道:“刘丽姑,你看这根布腰带是你男人尚来吉生前所用之物吗?”
“回大人,我男人生前所用之物都是为妻手中线,一看便知。而这根布腰带根本就不是我男人的。”
“你再仔细看看!”
“大人,我看过多遍,的确不是我男人的!”
“好,证人退下!”
袁吉已死,死无对证。张宝儿也不知自己的布腰带是什么样子,他有什么办法认定是自己的呢?
想到这里,管仕奇否认道:“大人,这根布腰带的确不是我的呀!”
知县话锋一转,又问:“那管明禄的四十亩良田又是怎么回事呢?”
“大人,您怎么越说我越糊涂?我二叔家的良田什么事,我怎么会知道呢?各过各的日子。”
“好,你也不用与我兜圈子。我说给你听听,让你不糊涂,让你明明白白!”
那我就说一个故事吧!张宝儿娓娓道来:“一个人听说自己的老婆红杏出墙,先是不信,故意夜晚潜回家中,恰遇奸夫****寻欢作乐,遂生杀机。待奸夫****苟且之后劳累酣睡之时,摸入屋内用绳索将奸夫勒死。然后,出院外叫门,妻子现奸夫死在床上,无奈求饶。案犯当事人将计就计,将死者送入与己不合的本家二叔家院内,嫁祸于二叔。夜色朦胧,二叔误认为有人行窃,棍棒相加之后,慌乱之中误认为出了人命。情急之下求案犯当事人帮忙,以四十亩良田为代价,确保免遭人命官司。案犯怀揣地契,将死者弄至生前的家门口准备将死者吊在老槐树上。此时现忘记带绳索。于是解下自己的布腰带。死者生前经常夜不归宿,老婆吃醋怄气。案犯当事人冒充死者对老婆说,不开门要上吊自缢。死者老婆以为丈夫吓唬她,怄气未给丈夫开门,案犯当事人计划得逞。之后,约岳父岳母来家做客,预先设计将妻子推入酒缸中淹死。一桩连环杀人案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就这样结束了。”
说到这里,张宝儿脸色突变、惊堂木“啪”一拍:“管仕奇,你自觉聪明,执法犯法,到头来还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不要忘了法网恢恢疏而不漏!”
“精彩!精彩!”管仕奇问道:“敢问大人,袁吉家门前老槐树上,再次挂上了一条布腰带,如何解释,又是谁挂的呢?”
“刘丽姑现自己的丈夫的死有问题,来衙门申冤。岂料消息别你获得。第二根布腰带是你有意挂上去的。立即杀人灭口,时间仓促,你怕太直接,过早暴露自己。刘丽姑意识到有生命之忧,偷偷藏匿起来了。”说到这里,张宝儿笑道:“破庙内的被杀女子是翠花楼的主牌,杀人者已经投案自。你说她就是刘丽姑,分明是说谎。当然,刘丽姑一天不死,也是你的一块心病!”
管仕奇低头不语。
“那****背着袁吉的尸体出门,走到半路上差点被绊了一跤,其实地上躺着一个刚刚清醒的酒鬼,他就是你们村的,叫二赖子,他把你看的清清楚楚!”说到这里,张宝儿又道:“这起连环案的最后两个证人,就是你的堂叔和堂弟。你也没有放过他俩。你变卖了地产,但没有变卖房产。而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将房产赠与你堂叔。在这之前,将水缸、醋缸、酱油缸、酒缸,以及粮米内统统放入剧毒砒霜,计划将他们全家毒死,然后,你再收回房产。也是他们命不该绝,你堂叔家的牛喝了水缸里的水死去了。你堂叔这才大梦方醒,你好狠毒呀!一纸诉状将你告下。管仕奇,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大人,这都是你的推理!”管仕奇头上冒汗了。
“传管明禄父子上堂!传药店掌柜的上堂!传刘丽姑上堂!传二赖子上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