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月挂在积雪的屋檐上,丰城向来繁华鼎盛,从来没有禁宵的陋习,此时正是热闹时分,相对于熙熙攘攘的街市,一向门庭若市的南风楼今日的安静显得极为奇怪。
从南风楼里窜出来两个小倌,对着外面冒着风雪过来的达官们赔礼道歉:“实在对不住陈大人,今日南风楼里的小倌们都被人包下来了,小人真的没办法。”
“哦,老子倒想知道是谁这么有种,你告诉老子,是谁!”那陈大人可不是个温柔郎君,相反脾气暴躁得很。
点头哈腰的小倌为难了半天,最终没办法只能在陈大人耳边轻声说了句:“相府五公子。”
同样的事在今晚的南风楼楼下上演了数次,来的人都对齐宇这种做法极为不满,但碍于他宰相府的后台,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指桑骂槐地泄着怒火。
也有人说,今日可是他妹妹齐倾墨跟三皇子的大婚之喜,他这个做哥哥却跑到这种地方寻欢,不仅是不把自己妹妹放在心上,连三皇子,还有宫里头都不放在眼中了。
还躺在南风楼里的齐宇自然不知道自己这夜访小倌,包下南风楼的“美名”已经传遍了丰城各个角落,远石无奈摇了着头,想来依着齐倾墨那样的人,今日能对自己网开一面着实不易。看着齐宇又心想着,这或许就是害人终害己的真实写照了。
柳安之的药的确可以让齐宇多活上一年,但这一年里齐宇的身子骨会被榨干,而且六月飞霜的毒瘾也不会因此而减弱半点,反而会越恐怖。齐倾墨好心地把这则消息传回了相府,齐治知道之后连夜将齐宇接了回去,来回看管,不许他做什么傻事。
齐倾墨早就料到了,齐治只有这一个儿子了,他再怎么沉得住气,也不会让齐家断了后去。
三夫人此时正兢兢战战地坐在自己房中,两手绞着帕子很是惊慌焦虑,来回地在房间踱着步子,脸上厚重的脂粉都快被她皱起的皱纹挤掉了。
猛然她的房门被人推开,而进来的人红衣如花,笑意清寒。
“怎……怎么是你!”三夫人一脸的惊骇。
齐倾墨刚从南风楼赶回相府,直奔三夫人房间,也不等三夫人多说,自己进了房间,跟在后面的萧天离满目担忧,齐倾墨的身子真的顶得住这样的来回奔波吗?
“不是我,那三娘在等谁?齐宇吗?”齐倾墨笑问。
“不……不是,只是,七小姐你不是已经嫁进三皇子府,怎么半夜回相府来了?”三夫人的话有些结巴,说得极是牵强。
“劳三娘挂心了,只不过相府里还有些事没做完,我嫁过去也不会安心呢。”齐倾墨看着三夫人,直看得她背脊凉。
“相府里,相府里能有什么事?”三夫人慌张的神色一闪而过。
齐倾墨掸了掸身上海棠红的喜服,上面金线绣着牡丹祥云,还有一对青鸟穿云而出,压住了海棠红太过娇俏的颜色,添了几分端庄。
“三娘,这身衣裳极是好看,实在多亏了三娘费心。”齐倾墨提起衣袖看了看袖口上滚着的花藤,似笑非笑地望着三夫人:“尤其是这样的面料要找出两块来,还要绣上一模一样的花样,裁成一样的衣服,更是不易,三娘可累着了?”
三夫人脸色白,讪笑着说:“这是什么话,我听不明白。”
“三娘,难道你安安份份地过着相府三夫人的安稳日子不好吗?为什么要跟齐宇联手呢?”齐倾墨可惜地叹了一声,像三夫人这样贪心不足的人早晚有一天是要被自己的贪欲害死的。
“你说什么?”三夫人身子一虚,往后倒了一下靠在椅子上,向上的金银玉器叮铛作响。
齐倾墨清冷地声音像是用最平稳地声调念着帐薄上的数字,又似读着毫无感情的文章,平淡无奇:“齐宇为了不引起我的怀疑,搬去了外面的别庄住,这相府里他自然要安排一个眼线,三娘你一心想坐上齐府主母之位,自然成了他最合适的人选。所以我才说,辛苦了三娘你这些天连着赶制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嫁衣。”
“你……你怎么知道的!”三夫人可不是齐宇,自然也就没有那份沉得住气的心性,这会儿已经一脸的惊恐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