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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当我正琢磨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一个意外生了,打断了我的思路。当有人将门打开的时候,梅森先生哆嗦着要求再往炉子里加些炭。尽管壁炉中的煤块还是通红的,但快要燃尽,没有火焰了。送煤进来的仆人临走时,在埃希顿先生的旁边低声说了什么。我听见“老太婆”“挺讨厌”这几个字。

“如果她还是不走,就把她铐起来。”埃希顿法官回答说。

“不——慢着!”登特上校打断了他,“先别把她打走,埃希顿。或许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还是和女士们商量一下吧。”接着,我便听见他用超大的音量喊道:“女士们,你们不是说要去海镇的工地看一下吉卜赛人的营地吗?这会儿萨姆说,正好有一个算命的女人在仆人的饭厅里,非得要让人把她带到‘有身份’的人面前,为他们算算命。你们愿意见她吗?”

“上校,”英格拉姆夫人叫道,“你显然不会纵容一个低级的骗子吧?不管怎样,一定得把那个人赶走!”

“但是,夫人,我没有办法劝她离开。”仆人说,“别的仆人也试过了,都不行。现在费尔法克斯太太正在那里劝她呢,可是她干脆在壁炉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了。还说,除非让她进来,否则她是绝对不会离开的。”

“她要干什么?”埃希顿太太问。

“她说是‘给有身份的人算命的’,太太。她还诅咒说,一定得算,说到做到。”

“她长得怎么样?”两位埃希顿小姐异口同声地问道。

“一个长得奇丑无比的老东西,小姐,她的皮肤几乎跟这煤烟一样黑。”

“啊,那她肯定是一个地道的女巫了!”弗雷德里克?林恩嚷道,“当然,我们得让她进来。”

“当然了,”他兄弟说,“失去这个有趣的机会,就太可惜了。”

“亲爱的孩子们,你们都怎么了,在想什么啊?”林恩夫人大声嚷嚷道。

“我坚决反对这种荒谬的做法。”英格拉姆夫人也附和道。

“说真的,妈妈,或许你也支持——你会的。”响起了布兰奇傲气十足的嗓音,她从琴凳上转过身来。刚才她还默默地坐着,仔细地翻阅各种乐谱。“我很想让她给我算算命,所以,把那位丑陋的老太婆叫进来吧。”

“布兰奇,我的宝贝!你再考虑一下……”

“我已经考虑过了——你建议的,我都考虑了。但我还是决定按我的意思办——快点儿,萨姆!”

“对——对——对!”年轻的小姐和先生们都齐声赞成,“让她进来吧——这肯定会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仆人依然不知道该怎样做,还在犹豫不前。男仆说:“她的样子很粗野。”

“去!”英格拉姆小姐喝道。于是这个仆人去了。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兴奋起来。当萨姆回来的时候,大家还在互相调侃,聊得正欢。

“她现在又不过来了。”他说,“她说她的使命不是到‘一群庸人’——哦,这是她的原话——的面前去。她要求我带她到一个单独的房间。之后,谁想请问她,就一个一个地去找她。”

“现在你明白了吧,我的布兰奇女王。”英格拉姆夫人又开始说话了,“她这就是得寸进尺。听我的,我的天使般的女儿——还有——”

“这是必要的,那就带她到图书室吧。”她“天使般的女儿”打断了她的话,“在一群庸人前面听她的话,也不是我的使命。我需要她单独对我说。图书室里生火了吗?”

“是的,小姐——可她完全像吉卜赛人那样会说谎。”

“别多嘴了,笨蛋!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萨姆又离开了,此时在人们心头再次出现了神秘、激动、期待的气氛,并且较之前有所高涨。

“她已经准备好了。”仆人再次进来时说,“并且,她想知道有谁想第一个去。”

“我认为在女士们进去之前,还是让我先去会会她吧。”登特上校说。

“告诉她,萨姆,一位绅士要去。”

当萨姆又回来时,说:“她说,先生,她不见男士,他们不必费心去接近她了,还有——”他好不容易忍住笑意,没笑出声来,补充道,“女士们除了年轻单身的,也不用去见她了。”

“天哪!她倒是还挺挑剔!”亨利?林恩嚷着说。

英格拉姆小姐庄重地站起身,说:“我先去。”她说这句话时的口气,就像是带领敢死队去突围的队长一样。

“哦,我的宝贝儿!哦,我最亲爱的!等一等……你再考虑一下!”她的妈妈喊道。但是她依旧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没有任何回应,走出了登特上校为她打开的门。我们听见她进了图书室。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相对于之前要沉寂许多。英格拉姆夫人认为这时候已经到了该搓手的“情况”了,所以搓起手来。玛丽小姐说,如果换做她,是绝对不敢冒这个险的。艾米和路易莎?埃希顿则在窃窃私语,低声笑着,脸上带有害怕的神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很慢,终于图书室的门再次打开了,总共才用了十五分钟。英格拉姆小姐走过拱门,回到了我们中间。

她会嗤之以鼻,还是会当成一种玩笑?所有的人都在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她,但是她回报给大家的是冷漠与拒绝的眼神,看上去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很愉快,她只是默默地走到原来的位置,坐了下来。

“嘿,布兰奇!”英格拉姆勋爵叫道。

“她说了什么,姐姐?”玛丽问。

“你觉得怎么样?有什么感觉?她真的会算命吗?”埃希顿姐妹问她。

“好了,好了,你们这些好心的人。”英格拉姆小姐回答道,“别再逼问我了,你身上的那些管理好奇和轻信的器官就那么容易被调动起来了吗?你们大家——也包括我的好妈妈——都这么重视这件事情,就好像你们百分百地相信在这个屋子里有一个真的被恶魔附体了的巫婆一样。我只是看见一个吉卜赛的流浪者,她用陈腐的方法看了看我的手相,又和我说了几句她们那些人惯说的话。我刚才的好奇心已经得到满足了。而现在我认为,如果埃希顿先生能够像刚才恫吓她时那样,明天一早用手铐将那个丑老太婆铐起来,那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英格拉姆小姐顺手拿起一本书,靠在椅背上,表示不想再说什么了。我观察了她将近半个小时,在此期间她没有翻动过书页。她的脸色也变得越来越阴沉,甚至开始沮丧。她的神情无意识地表达出了她的愤怒和失望。很明显,她没有听到她希望听到的话,所以才会这样闷闷不乐,一言不。虽然她嘴里说不在乎,但我看得出来,她对女巫的预言还是很在乎的。

这个时候,玛丽?英格拉姆、艾米和路易莎?埃希顿也很想去试试,但都不敢独自去见那个女巫。所以他们让萨姆这位使者从中斡旋,开始了一场谈判。萨姆在她们双方之间来回奔波,估计他的小腿都累疼了。经过一番波折,这位女巫终于作出了让步,同意她们三个人一起去见她。

她们的拜访完全不像英格拉姆小姐那么安静。我们听见从图书室里不时地传来歇斯底里的笑声,还有一阵阵尖叫声。大约二十分钟之后,她们猛地将门推开,飞奔出来,跑到大厅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吓得丢了魂儿。

“我敢肯定她确实很神奇!”她们一齐叫嚷着,“她居然和我说那些事情!我们的事儿她全都知道!”她们每个人都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男士们急急忙忙搬过来的椅子上。

大家把她们围了起来,要她们把刚才的事情详细地说出来。她们便说,她说出了她们小时候讲过的话、做过的事,还能描绘出她们自己家里的卧房里摆放着什么样的书和装饰品,还有亲戚朋友送的纪念品。她们还说,她甚至知道她们每个人的心思,并且把她们叫到跟前,在耳边悄悄告诉了她们喜欢的人的名字和她们的心愿。

听到这里,男士们便开始插话了,因为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最后两点。可是他们能够得到的回应,只是她们绯红的脸颊,还有不时的惊叫与颤抖,以及哧哧的笑。这个时候,太太们把香槟递了上来,并且为她们摇着扇子,还在因为她们没有听劝告而感觉到不安;年轻的男士们则开怀大笑,赶过去为她们压惊。

就在这一片混乱的嬉笑中,一个年轻人走回这里,清了清嗓子,当我回头看时,是萨姆。

“对不起,小姐们,那个吉卜赛人说,还有一位未婚的年轻女士没有去见她。她誓说,倘若她不去见她,她是不会离开这里的。看来这个人应该是您了,再也没有其他符合条件的了。我该怎么去回话呢?”

“哦,我会去的。”我回答说。其实我很高兴有这么一个机会,能让我的好奇心得到满足。我悄悄走出房间,没有人看到我——因为大家都聚在一起,围着那三个回来之后一直惊魂未定的人——我顺手关上了门。

“很抱歉,小姐,如果可以,”萨姆说,“我就在大厅里等你。如果你觉得害怕,就大声叫我,我会进来的。”

“不用了,萨姆,你去厨房忙吧。我一点儿也不怕。”我的心里真的没有怕,反倒很兴奋,因为我对此很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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