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骇然色变,谁也想不到,东方溯竟会因为一件小事而龙颜大怒,全然不似他往常的性子。要知道这宫里头用的梃杖,足有成人手臂那么粗,要是卯足了劲打,三十杖下来,夏月就算不死也得终身残废。
孙兴大着胆子道:“陛下,夏月一介女流,怕是受不住三十杖!”
几乎是在孙兴话音落下的同时,东方溯毫无感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你也想与她一道受罚是吗?”
冷汗如浆水一般,瞬间自孙兴额头涌了出来,他不敢举手擦拭,忙不迭地跪下请罪,唯恐慢上半步就会招来无妄之灾。
东方溯冷哼一声,再次道:“拉下去!”
“且慢!”慕千雪将夏月护在身后,迎向东方溯森冷而陌生的目光,“夏月并非有意不遵陛下圣喻,只因担心臣妾,方才有所失当,还望陛下看在臣妾的薄面上,饶过她这一回。”
若换了以往,慕千雪亲自开口相求,莫说夏月犯的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就算再严重,东方溯也会网开一面。可这一次,他却是铁了心,面无表情地道:“就因为朕饶她的次数太多,方才养成她不分尊卑,不知上下的性子,长此以往,只会害人害己。”
慕千雪从未见过东方溯如此专横不讲道理的样子,若非那张脸再熟悉不过,她几乎要以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另外一个人。
“夏月是臣妾的奴婢,她犯错,臣妾这个做主子的难辞其咎;陛下若一定要罚,就请连臣妾一并罚了。”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让夏月平白挨这三十杖。
东方溯瞳孔猛地一缩,缓步来到慕千雪身前,伸手徐徐抚过她垂在颊边的珠玉流苏,“贵妃这是在威胁朕?”
“臣妾不敢。”话音未落,东方溯手指倏然一用力,那枝缀有各色宝石的錾金双蝶七宝明玉步摇已是被扯了下来,重重掷在地上,白玉雕成双蝶四翼当场断开,流苏也被扯断,珠玉散了一地。
东方溯看也不看那枝价值千金的步摇,只是一味盯着慕千雪,浑身散着从未有过的危险气息,犹如一团狂奔失控的烈火,一旦有人靠近,就会将之焚烧怠尽,半点不留。
“你在想什么,朕很清楚,你觉得朕今日能够成为皇帝,能坐上这个位置,都是你的功劳;是,你是帮了朕许多,但不论你做了多少,始终朕才是皇帝,是承德殿的主人,你没资格威胁朕,永远都没有这个资格!”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是从那口森白雪亮的牙齿中挤出来,语气之冷,令人不寒而栗。
他的话,如一根根雪亮的钢针,狠狠刺在慕千雪胸口,痛得她几乎站不住,勉强压下眼底的涩意,轻声道:“臣妾从未有半分不尊陛下之下,也从不敢居功自傲,只是夏月……”
“主子。”一直不曾说话的夏月忽然开口道:“奴婢知道您舍不得奴婢受皮肉之苦,但刚才之事,确是奴婢犯错在先,陛下罚奴婢受杖三十,已是格外开恩,您就别再为难陛下了。”说着,她朝孙兴道:“烦请孙公公监刑。”
慕千雪紧紧拉住意欲离开的夏月,不肯放手,她知道夏月这么说,是不想自己为她之事触怒东方溯,但……那是整整三十杖啊,如果行刑之人往实了打,夏月这两条腿非得废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