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溯目光一冷,横睨了他道:“你把朕患病的事告诉她了?”
孙兴慌忙道:“陛下一再叮嘱不得将您患病的事情传扬出去,奴才又怎敢违背旨意,是昭仪娘娘见陛下为国事夙夜匪懈,紧张陛下龙体,方才献上这么一个法子。除了炖煮的法子,所用的血燕,也是昭仪娘娘亲自去内务府,一盏一盏选出来之后再送到承德殿的。”
东方溯缓了神色道:“她以前虽也不错,却是个急脾气,如今有了孩子,倒是变得心细了许多,甚好。”
孙兴轻笑道:“可不是呢,前几日长公主上火,身上起了许多红疙瘩,一穿贴身衣棠就哭闹不休,怎么哄都不行;昭仪娘娘知道后,连夜领着宫人用素锦裁制了数件衣裳,又落水洗过,令素锦越柔软,长公主穿上后,果然好了许多。”
“倒是有心。”东方溯笑一笑,徐徐舀着散着梨香的燕窝,“你去库房将那套渤海明玉头面取来送到明瑟殿去。”
在孙兴依言离去后,东方溯沉默片刻,忽地道:“贵妃可还好?”
张进知道他是在问自己,连忙答道:“贵妃与二殿下尽皆安好,就是……难见圣颜。”停顿片刻,他小声道:“奴才看得出,陛下心里也很记挂贵妃娘娘,既是如此,又何必始终拒娘娘于千里之外,苦了娘娘,也苦了您自己。再说……”他瞅了一眼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贵娘娘聪颖过人,有她帮着陛下出谋划策,陛下也不至于如此辛劳。”
“要是连这些事也应付不过来,还怎么替她复仇。”东方溯淡然说了一句,便又伏于案,批阅着一本又一本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奏折。
张进暗暗叹了口气,所有人都以为东方溯是因为恼怒慕千雪自作主张引出西楚奸细一事而冷落她们母子,就连孙兴也被蒙在鼓中,只有他知道,东方溯从未怪过。相反,他一直心存愧疚,这些年来,他一直希望帮千雪复仇,覆灭西楚,可始终没有进展,反而是千雪一次又一次以身犯险的帮他化解危机。
他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慕千雪会迈不过那个坎,所以借西楚奸细一事,狠心冷落,让她远离硝烟重重的前朝。
他清楚,后宫未必是净土,但至少……他可以护得住,至于前朝种种纷争危险,由他一力承担就好。
“启禀陛下,西疆送来急报!”殿外传来的声音打断了张进的沉思,连忙取了奏报呈给东方溯,待得看完奏折中的内容,东方溯露出欣喜之色,“还是他有办法。”
张进试探道:“陛下,可是有什么好消息?”
东方溯心情大好,搁下奏折道:“前阵子,那些游民又像以往一样来掠夺,结果张启凌早有防备,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尽管只是一次小胜,却是一个好的开始。”说着,他又感慨道:“张启凌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没有让朕失望。”
西域进犯,朝廷连着派了好几名将军去,都未能逼退那些游民,东方溯几经思量,将三千精兵交给张启凌前去围剿,为了这件事,百官没少上奏,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非我族人,其心必异”,如今可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张进眯着眼笑道:“再好的人才,也得有人赏识才行,要不是陛下知人善用,又胸怀宽广,张大人这会儿怕是早就化做一捧黄土,又哪有今日立功的机会。”
东方溯缓缓抚过蓝绸封面的奏折,喃喃自语,“半年,再给朕半年的时间,朕一定亲自挥西下,踏平应天,为你报南昭倾覆之仇!”